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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或许不会介意自己被拎着走,郁沐想。

行动力超强的他打定主意,右手提起刃的衣领,虚虚试了试轻重,如一片轻盈的叶子,跳上不远处的围墙。

地势较高,视野变得开阔,自山坡的边界下望,判官们的冥灯如萤火,在夜间的绥园中闪亮。

绝灭大君的出现引来了相当浓郁的岁阳气息,冥差的数量在逐渐增加,很快,这里便不再安全。

对了,玉兆。

郁沐收回视线,心里始终不踏实,这会才想起来要紧事。

他将支离搁在墙头,踩住冷锐剑身,拿出玉兆,单手点开信息界面,有一条信息,外加一张图片。

「景元: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等等,这里是。

郁沐笨拙地放大图片,哑然。

这不是他的病房吗?

景元这是在做什么,身为将军不坐镇神策府,大晚上跑他病房里蹲点?

郁沐蹙眉,划开玉兆上显示时间的模块。

这个时间,丹枫恐怕已经在赴约的路上了。

如果景元和丹枫打起来,不,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身为巡猎令使的景元有绝对胜算,他该不该再帮丹枫一次呢?

念头一闪而过,被果断否决。

不行,一介普通丹鼎司医士的纸面战力是敌不过令使的。

郁沐轻咒,按住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哪怕是当初被帝弓斫过脑壳,都没有如今疼。

叹息无济于事,只能先解决手里的病人再做打算。

郁沐后退半步,助跑,拎着刃跳下围墙,借助楼阁错落的飞檐移动,一边躲避冥差的搜查,一边向渡口赶去。

绥园距离长乐天只有一步之遥,无需渡海,不借助丰饶的力量也能到达。

自燕乐亭向下,绕过石径,隔着一条人造溪渠,绥园入口的青丘台近在眼前。

郁沐正要转进围廊,忽然被一股霜寒气勾紧了心弦。

他不得不退回林中阴影,屏息静听。

来者脚步轻盈,鞋跟抵在石板,如踏行云,有着极致武艺傍身的掌控力和敏锐感知,仿佛茂林修竹中一道清冷的月影。

从声音判断,对方意识清醒,没有堕入魔阴身的征兆。

她闲庭信步,一开始有明确的目标,可当郁沐收敛了自身存在感,她的脚步便停在墙边,不再移动。

如同失去引航的船只,停泊在危机四伏的海域。

郁沐缓缓后退,心思电转,一手抄着刃的腰,向另一个方向移动。

十几秒后,停驻的月光洒落一线,身着银铠的镜流自围墙的另一侧跳下,落地,旋身,长剑寒光缠绕。

她警惕地看向四周,红瞳轻扫,似在疑心自己的判断,很快,她有了发现。

靠近石阶的边缘,有一处零星的泥土。

她挽了个剑花,垂眸,片刻后,确定了什么一般,漠然地看向林间更深的方向。 W?a?n?g?阯?f?a?B?u?Y?e?ì??????????n?????????5?????o??

“应星,还有……他。”

她的低喃戛然而止,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风过林梢,万木萧萧。

“希望是我猜错了。”

她沉吟一声,向林间走去。

——

甩开镜流不是件容易的事。

起初,郁沐还能凭借自身的躯壳为刃隔绝气息,但很快,丰饶的恩赐修复刃的身体,前代剑首的剑光便如影随形。

虽然对云上五骁之间的旧怨心知肚明,亲身体验又和缄默旁观有天壤之别。

郁沐跳上亭沿,脚尖轻点,如飞鸿落雪,降至山崖,反复几次,才勉强感觉不到跟踪的痕迹。

简直是晚上会做噩梦的程度。

追随「巡猎」的命途行者多半和岚有那么点相似之处,虽说,这程度比起「药师」忍受的不过九牛一毛。

郁沐苦中作乐地想。

绕着绥园转了一大圈,耽搁了不少时间,他躲在假山后,待新一茬的判官从青丘台离去,才带着刃偷偷摸摸向外移动。

平安穿过渡口,回到长乐天的最北侧,郁沐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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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天的气氛依旧安宁平静。

洞天中飘着食物和茶茗的香气,充盈着浓郁的烟火气,鼓乐奏鸣,远远眺望,行人如织。

郁沐有种一脚踏回人世的惬意和畅快。

今夜有太多疑问,一个个谜题堆积在脑中,令人不愿深究。

近来的时光过分平静,没有无休止的惨烈战事,以至于郁沐忘记此时距离饮月之乱过去还没有过去一年。

一年,在仙舟人漫长无涯的千余载寿命中渺小得不值一提,时间短暂,曾经叱咤风云的豪杰们在彼此反目后,尚未能走出爱恨的涡旋。只有战火的疮痍,真真切切地烙印在这座钢铁巨舰上,惨痛地铭刻在死难者的唁文中。

刃眉头紧锁,大概做了个并不算美妙的梦,他身上的伤口已然愈合,胸膛的心跳逐渐有力。

事到如今,美梦难寻。

郁沐故技重施,拎着刃返回家中。

院落中静悄悄,庭中树抖动灰暗的枝叶,以作欢迎,唯有盘虬的根系散发莹亮光芒,黯淡微弱,仿佛气力用尽。

郁沐背着刃走到树旁,放下,用袖子沾了点活水,给对方擦擦鞋尖的泥土,销毁罪证。

刃不安地动了动眼皮,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本能地排斥抗拒,被赐福的躯体却亮起淡淡的金色。

道道丝线般的光在皮肤下游走,缝合,修补。

忽然,郁沐轻咦了一声,他抱臂仰头,自下而上,反复打量这棵自根系延伸出的枝脉。

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汲取建木的力量,只是平和又弱小,没能第一时间引起他的注意。

他抚触古铜色的树皮,闭目,异动源头是一枚被金叶包裹,表面起伏频率形同呼吸节奏的持明卵。

“是先前的变故激活了卵内灵魂的感知,使它开始重塑自我?”

郁沐抚摸着树木的枝叶,眼底金光涌动,与树下共享视野。

他观察着卵上每一丝金叶的纹路,低声自言自语。

“也对,「不朽」的一部分力量大致遵循丰饶的逻辑,未经操控的令使血肉会强行抹除化龙妙法自带的龙性,使生灵具有更接近丰饶的特质……”

“丹枫失败的原因,和预想中差不多。”

“可惜,我虽然有改良化龙妙法的能力,但为创造生灵转而寻求药师的庇护,仙舟人大概难以认同。”

郁沐突然呀了一声,困惑地蹙眉。

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位病人大部分的遗物已经随祭奠的星槎驶入星海,天舶司的牺牲者名录上也确实记录着她的名字。

那么,她该怎么上户口呢?

改名换姓,重新做人?

又或者直接将麻烦打包送给阿基维利家的列车,敢载着「欢愉」开赴星间旅行的「开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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