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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闭上眼睛的时间,他就很快很快地去了一个很宽敞的地方。

那是一个摆满了各种供桌的酒店一楼。

哦,对。

那一天是他沈昭陵高考之后的升学宴。举办地点就在小区对面的酒店,邀请了好多亲朋好友。

酒店门口有着白色的气球堆成的拱形门。放着他并不喜欢的各种声音。然而门外地鞭炮放的震天响。

各色各样,他见过的、没见过的、不熟悉的、和他假装熟悉的孩子或者大人,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从门口手挽手地走了进来。

他们走进来,然后被一张摆满了烟盒和糖果点心的圆桌拦住。

那个圆桌之上,还有一个手拿黑色水性笔,在红本本上写字的男人。

当人们把各种颜色的钞票塞进他手中的时候,就跟交出了一张通行证,他就负责写下每个进来的人的名字,并为他们放行。

沈昭陵看见那一个个圆桌之上,已经陆陆续续地坐了好多的人。

而他正站在一个高台的下边,身边陆陆续续地围了好多人,不太熟悉的的人们都真心或假意地对他说着赞扬的话语声:

“昭陵,太牛了!”

“还得是你啊,怎么,平时不声不响,成绩中游,最后一考试就考了个全校第一。”

“听说花都大学的老师给你打电话了是吗!卧槽,真羡慕。”

“我就说,当时数学的最后已到达日答案跟你对不上,完了。”

“你报考了吗。报的什么专业?”

“他琴学的很好,歌也唱的巨好听。就在音乐课上,再加这么帅,也许能当大明星哎。”

“但是他不是艺考啊……你个傻子……”

沈昭陵也只是微微地摇头,露出标准而僵硬的笑容来,接受这些客套的东西。

表示无论是电话也好,专业也好,他都一无所知,一无所感。

因为那些东西,从到他家的那一刻起,就不再被他所经手了。

电话是父亲替他接的,专业也是父亲替他报的。

他要上的学院和专业十多前就已经注定好了,从来没有什么迂回的地方。

所以他只是礼貌的微笑点头,如同一个麻木机械的人偶。

他的不言不语,被同学们误解成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让他们纷纷找藉口离开了他的身边。

*

“沈哥,你儿子真有出息。”

“是啊,昭陵从小就听话。不像我家老二,可踏马淘气了,一放学就泡网吧里不出来,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打了好几次。”

“你说也是,平时看他也不上什么补习班,咋教的呢。我请家教,数学一个学期才从四十补到六十。白花那钱都!”

“你儿子报的啥专业啊?”

听此,那个叫沈哥的男人,也只是把粗重的手掌,重重地搁置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往下压着,就像一座山要困住他。

然后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用大拇手指,轻轻揉动着他的后颈,就跟过去一样。

那个男人跟外人如此介绍沈昭陵:

“我家昭陵从小就听话的。自小就喜欢坐在家里面看书。”

“他就一直立誓,想去花都大学。”

“他很喜欢写作,将来想成为一名作家。”

沈昭陵还第一次听说自己是这样的,他面无表情,彷佛那是在说另外另一个人。

直到底下的席位差不多坐满了,主持人把他叫到台上,让他按照自己的发言稿,有表情地来朗读自己的升学宴宣言之时。

沈昭陵成为被千百人所注视着的主人公。

声音干涩,喉咙紧痛。

以念课文的语气,念着他活过的十八年人生,念着他所不存在的学习的刻苦执着,念着他所不知道什么是敬爱的父母。

然后在一片混沌迷蒙之中,大家开始喝彩,热泪盈眶。

只有他的父亲,坐在下面最显眼的位置,身量高得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欣赏着他。

从头、到眼睛、到鼻尖、到嘴唇、到喉结、到手的骨节、到腿、到被鞋袜所包裹着的脚趾尖,欣赏着他。

以正大光明的理由,坐在人群中间,亲昵地叫他的小名,用目光给予其拥抱,欣赏着他。

把他和自己早年死去的初恋情人——花都大学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来成为作家的清秀男人——邓因心,的形象进行重叠,从他身上唤起某种纠缠蓬勃的记忆,欣赏着他。

现在,沈昭陵知道,他的父亲正坐在台下,用欣慰的目光欣赏着他。

把他终于要从小到大、从头到脚,严格培养成为第二个邓因心之后。

欣赏着他。

……

那一刻,他感觉一个叫邓因心的男人,正渐渐地侵占着他的身体,要从他的体内死而复生。

当那个男人完全从他体内出世的时候,他自己便也会随之死去。

就像一种很奇怪的蛊术。



念完之后,主持人按照规定好的仪式,把他请下台,然后说:“开席”。

父亲走过来,给了他一个禁锢般的拥抱,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拥抱得好紧好紧,却夸赞着他体内的另外一个人:

“因心,真棒。”

他的耳朵被迫着靠近父亲的胸膛,听见了他的心脏声。

“咚咚咚。”

同时还听见了好多好多外面鞭炮庆祝的声响。

“砰砰砰砰砰。”

这声音有一点像年少时分,花朝节那天,马路中间,游行花车上的花鼓。

*

一个月之后的傍晚。

父亲还在花卉市场,要往花店“春色满园”中进货,并没有回家。

家里安静得惬意。

沈昭陵拿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开始收拾,把自己最为需要的几件换洗衣服都装进去,还有一些其他必备的生活物件,纸巾、手机、充电线、身份证……

他把这一切装好,并环视房间,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黑色的木床、黑色的书桌、椅子,木头隔栏窗,淡蓝色的墙漆,地上的方花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然后他发现,他需要的东西并不多。家里属于他的东西其实也少的可怜。

家里没有电视机、没有计算机、没有游戏机,甚至连一本课外书都没有。

接着,他把一朵白色莲花,放在一个玻璃罐头瓶里,去卫生间里接满了整整半罐头瓶的水。

白莲花,父亲最喜欢了。

等到装好水之后,又拿过来,压在了自己书桌之上的纸张上。

那张被花瓶压住的红白相间的纸张,上面写着:

“《录取通知书》

“沈昭陵同学,经审查批准,您已经被花都大学语言文学专业录取。请于****年9月1日准时在校报道。”

当他把这个罐头瓶放在这张纸上的时候,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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