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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的吊床一样,在我脚底下前后晃动,晃得人眼晕。
那一刻,我头一眩晕,眼睛一眯,手就松了片刻。然后——
“啊啊啊啊!!!!”
“砰!”
我从秋千上飞了出去,一头栽倒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
耳边很吵,传来小朋友们的尖叫声。
那种痛觉其实是非常迟钝的。
我首先觉得我身上特别的“辣”,辛辣。
然后才是被不知道谁扶了起来,觉得自己很湿润,脸上有东西。
一摸,是血,不知道是从嘴里还是鼻子里淌出来的。因为整个下腭都在辣。
“你流血了……”有人小声地提醒我。
我看见枚站在大家的身后,眼眶通红地看着我,不敢上前。
是啊,我流血了。
我这才产生这种念头——
我刚才从秋千上摔下来,我受伤了,我好痛啊。
然后我哭了,哭着回到了班级,被带到了爸爸妈妈面前上药。
……
……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孩子小枚,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个脸色蜡黄的瘦干巴老头,一只手按在枚的肩膀上,一只手拎着一箱纯牛奶。
那是枚的爷爷,来给我和我爸爸道歉。
“我孙子,从小就没有父母……你看这个情况你们也是知道,比较淘气。这不,把你家孩子摔了。”
他伸手,把牛奶箱给我爸爸递过来,“这个,给你们,拿着回去喝。”
一个六十岁的老人,笑容竟有一些讨好意味,眼神一直盯着我爸爸,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我心想,枚是最不淘气的人了。而且我也不爱喝牛奶。
我只看着枚,枚却不敢看着我。
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也会对我的脸上的疤痕有所愧疚。
医生说,可能皮肤不会完全长好,将来会对我的容貌有一些影响。
可我是男生,我无所谓。
结果我爸爸伸手,把牛奶就接了下来:“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很正常,你看看,这点事你还来一趟。不至于不至于,你家孩子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和我家无垢又是同学,关系好!牛奶我们收下了,这钱你就拿回去吧!”
“啊!这!园长,真不知道谢谢你们!你看我家孩子……”
枚的爷爷显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说过,我爸爸是个很好,很和善的人。
“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是这么教我的,他自己也是这么去做的。
反正,我对我爸爸的反应很满意。
他没有为难枚的爷爷,也就没有让枚和我之间难堪,我们还是好朋友。
毕竟我知道,是我一味地要求枚把我推得更高的。
他这么做,是听我的话。
我摔了,也是自食其果。
“走吧,枚。”我从我爸爸腿前走出来,拉着枚,偷偷从校长办公室里又溜出去玩了。
我们又去玩秋千架上玩了。
我还让枚推我。
但他明显怕了,力气小了很多,推我还不如我
而我妈妈,站在一楼的教室窗户,看向我们这边,露出一个欣慰标准的笑容来。
“小心,儿子。”她喊。
“嗯!”
我随便应付,在秋千上咯咯的笑:“枚,你是不是在给我挠痒痒啊。”
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小插曲。
在伤口还疼痛的那几天,我的身体会让我时刻记着这件事。
但一旦愈合了,我的大脑会把这件事情完全忘光,如同把文档夹放在垃圾回收站里清理掉。
……
……
不久后,我看见枚从五楼下来。
五楼是只有老师等人才能去的楼层,没有教室。
枚一步一个飘摇,神情恍惚,几乎摔倒。
“枚,你怎么从上面下来了?”
“老师让我,漏交作业。”
枚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我知道他想说:他漏交了作业,老师让他去办公室补交。
我们班班主任是个男的,确实事多,天天催作业,每天都留一大堆。
因为我是园长儿子,他还格外关注我,每次我想糊弄他都不行。烦死人了。
我随口应付:“哦,那交上了就行。”
我看见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好像还有股奇怪的臭味……
像是厕所味。
那是个夏天,有点热。很多短发男生习惯洗脸的时候,顺便把头发给洗了。
然后就那么湿漉漉的,等着自然风干。
不过我爸妈不让我那么做,一来不庄重,二来可能会感冒。
“哈哈,你洗头了?还在厕所拉了泡屎是不是!楼上的厕所确实人少,用着舒服。”
我伸出手,要去摸他的头发,就像摸海洋馆的小海豹一样。
“别碰我!”
他却突然吼我,并且伸手,打掉了我的手。
我愕然了,手背上再一次火辣辣的。
“你怎么了……小枚……”
我有些委屈,手背酥麻而疼痛,与心脏同感。
“对不起。”
他道了一声歉,然后与我擦身而过。
从那天开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与我主动开口说过话。
只能我自己下课后,主动去他桌子边找他。而他对我,只有“嗯啊”的答应与敷衍。
大多数的时候,他是躲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上课的时候,我给他写纸条,让隔壁的同桌给他传过去。
我问他:
“枚,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他传过来的纸条上,用幼稚的字体写着:
“靠近我,会弄伤你的。”
……
“靠近我,会弄伤你的。”
很长一段时间,这句话埂在我喉咙里,成了不上不下的一个结。
“我爸妈那天,是去姥姥家接我,才出车祸死的。你说啊,那时候我为什么非要去姥姥家呢。”
他曾经在学校的银杏树下,和我这样念叨着,“我是个丧门星啊……”
银杏树叶是金黄色的小扇子,落在他头发上,像蝴蝶一样停歇。
叶子虽美,但那果实酸涩不能吃,落在地上,烂在土里还臭臭的。
他说:“我要捡那个银杏树叶做书签,夹在书里会好看。”
所以他弯腰捡拾。
在一片金黄色的地毯上,他的腿轻轻迈,灵巧如鸟雀。
我说:“你为何不去树上摘。”
他说:“树若被拔了叶子,它会疼。”
他没有抬头。
我不知道树疼不疼,但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疼了一下。
我说:“生死有命,你不是丧门星。”
然后他笑了,抬起头叫我伸手,将他找到的最漂亮的银杏叶放在了我的手心上,弯弯眉眼,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