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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跟上,高大的身躯站在她旁边,烛火摇曳,两人身体相隔两拳之距,可他的影子却覆在她身上。

恍然间,似乎比旁人都更为亲近。

逆着人流,他们静静超前走,谁也不说话,静谧无声,却很谐和,仿佛深夜里缓慢流动的溪水,寂静温柔。

但都城很大,纵然再走上半个时辰,也出不了城,故而入目所及皆是张灯结彩,明亮耀眼。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汴河边,往上看是虹桥,竖立的两根表木的直线内,摆摊吆喝的小贩汇聚成汴京最繁盛的风景。

元娘半是不想说话,半是真有感触,就抬首仰望着虹桥上的曜亮灯火,还有络绎不绝经过的行人。

在她仰起白净美丽的面容,认真看着的时候,眼边似乎被遮去一部分光亮,她低头侧望,是一只簪子,说是簪子也不大贴切,又或许可以说是灯笼?

手艺倒说不上多好,在摊子上是能买到的,难得的是形制好看,没有俗艳的颜色,而是在簪身雕刻了飞绕的喜鹊,最前端是喜鹊衔着灯笼,灯笼不再是刻上去的,而是真的垂下细铜链,铜链下接约莫指头大小的灯球笼,最稀奇的是不管怎么摇晃,内里可以点亮烛心的部分是不会翻滚移位的。

每逢上元节,大街小巷各式灯笼琳琅满目,有动物生肖、走马灯、宫灯,甚至有比人高的灯笼,乃至女子的头饰上也会装饰灯笼。

但往往那些灯笼都比较大,更像是花帽那样,而非简单的簪,戴起来新奇却很重。

像这样小巧的簪就少见。

元娘低头看了眼魏观的手,比从前要粗糙一些,多了粗粝磨人的茧子,但看不出明显的刀刻伤痕,纵然有,兴许也已经好了。

“送我的?”她不知为何,没有了往日的耐心,开门见山的直接发问。

她直接,魏观亦不躲避,汴河水在夜里泛起波澜微光,与他这个人一般,清冷如水,却总是引去人的心神。元娘面对他难得无所顾忌,有违君子仪态的直盯盯目光,不由偏头,她耳畔却浮起清晰的声音,“嗯,我请教了匠人,亲手所造。”

夜风寒凉,他的衣袂被吹得翻飞,衣摆划出如水墨画一般简单流畅的线条。

正如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典籍里的先贤弟子,有时候有些固执古板,但言行举止都十分雅正,但今日,他似乎……流露了不同的情愫。

风也轻轻,声也轻轻,如缱绻呢喃。

“我听闻都城男女若要相约上元节,男子常会赠灯。

“陈小娘子,数日后的上元节,可否与我同行?”他垂着眸,望向她,越过素日里恪守的典范,出言相邀。

第104章

寒风凛冽的夜里,屋子里点着灯火,烧着炭,昏黄色的灯影摇曳,任谁被这灯影笼罩,都会觉得温暖。

元娘坐在燃起的灯盏前,影子映在窗纸上,她举着簪子,在灯火下仔细打量着,每一处刻纹,有些不流畅的线条,似乎在向她倾诉主人的笨拙。

她没由来一笑,心中欢喜。

而阁楼底下照常传来阿奶熟悉的责备声,“怎么还不熄了灯火,半夜里折腾什么呢?

“莫不是又悄悄点了吃食?”

元娘生怕阿奶上来,忙不迭吹灭灯火,速速脱鞋上床,盖上衾被。

果不其然,王婆婆说完没多久,就传来咚咚的木板震动声,一道黑影在月光的映衬下照在窗边,显然是王婆婆上来了。

她顺着窗户往里望,见里头没有动静,这才嘟囔着离去,“哼,都要出阁的年纪了,还和猴似的,躲得利索。”

话是这么说了,但她也没有推门往里去,而是迈着沉沉的步伐下楼去了。

元娘这才把脑袋从衾被里伸出来,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

真是,自己如今都过了及笄的年岁,竟然还和以前一样,生怕晚睡和挑食的时候被阿奶抓到。许是十多年来都习惯了,大了也改不掉。

元娘埋怨了自己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力气,双手张在枕头两侧,发了会儿呆,莫名想起了魏观。

当时他问了自己以后,不知为何心慌得很,迟迟没有回答他。

他亦不催促,就静静等着。

良久良久,自己才轻声道了个好字。

他闻言,笑了起来,那个模样,比旁处忽然升起的烟火戏还耀目好看。她当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如鼓点一般急促的心跳,还有他俊朗的面容。

元娘双手捂住心口,似乎,还能摸到当时残余的激动颤意。

她在柔软的床榻上摸索着,找到了掉落在被褥下的簪子,握住拿起一看,瞬间愣住。

在漆黑的夜里,簪子下垂挂的灯球映出莹润的光芒,如同幼时在田野里抓住的萤火虫被束缚在布里的模样。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簪子,垂下的灯球里竟然放了夜明珠。

白日与灯火明亮时瞧不出端倪,可到了黑夜里,它就展露出不同,像是主人隐晦的心意。

元娘觉得自己指尖微微泛凉,有些颤意,心头似乎涌起奇异的滋味,叫她忍不住雀跃,又有些焦躁,她描绘不清,也无法平静。

她生出迷茫,不知道自己复杂的心绪从何而起。

是为了魏观的心思,还是簪子朴素外表下的昂贵,亦或是其他什么?

她说不清,弄不懂,只是禁不住地心慌。

一夜难眠。

*

翌日,一大早元娘就直奔徐家的宅子。

拜官家圣驾回汴京的福,汴京的四大惠民局和福田院的地方都恢复如初,当初受伤和烧毁屋子的百姓都得到了安置,徐家医铺没有往日挤挤攘攘的样子,但依然无处下脚。

盖因……

有某位心悦徐承儿的人,送来了许口酒。

随之而来的,还有琳琅满院的聘礼。

这事元娘早就从徐承儿那知道了,正到了这一日,也不算讶然。

但她一见到徐承儿,也不能免俗,俏丽的脸上浮起促狭笑意,揶揄道:“啊,是哪位郎中这般有眼力,来下聘了呢?

“唔,是谁也不能是徐姐姐讨厌的人吧?

“那断然不是文修文郎君吧?”

徐承儿素日里爽利大气,被元娘这么一通揶揄,也红了脸颊,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一手挽住元娘,没好气道:“是是是,正是文修,那又如何?我可没央他,是他自己一再上门恳请我爹娘应允的。”

第105章

看着徐承儿反驳时昂起的下巴,精神奕奕的模样,元娘就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已经彻底想通,对文修算是摒弃前嫌了,话里带了一些不爽快,也是她生性傲然,所生的一点别扭罢了。

只要徐承儿能喜欢就好。

两人邻里多年,是至交,是姐妹,偌大的汴京,徐承儿算是她相识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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