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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扔开的那只鸟,摔在脚踏上,头破血流,死了。

她盯着它,不知道看了多久。

夜里风凉,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像是涂了一层霜雪,唇色也淡到透明。

他冷笑一声,问:“又在悲天悯人了?”

南般若缓缓抬眸看他。

“怎么。”他坐到她身旁,与她一起盯着鸟尸看,“又想替这平等的众生灭了我这个罪大恶极之徒?”

“不是。”她嗓音轻缓,“我就是羡慕。”

蔺青阳嗤道:“它有哪里值得你羡慕?”

她歪过头来看他,冲他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瞳眸中闪动着他看不懂的光芒。

刺痛了他的眼。

他抬手,覆住她眼睛,把她压进锦缎堆。

这些日子他一次也没有吻过她。

扯开纱衣,直入主题。

南般若乖乖闭上双眼,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一下一下扫过他指掌。

中途他把她拽起来,翻身,脸朝下,摁进软枕。

“叮铃”一声轻响,拖曳在枕间的细长银链不小心绕到她的脖颈上,随着他粗鲁的动作蓦地收紧。

南般若唇角溢出痛苦的气音。

蔺青阳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只见她满头青丝凌乱披散在玉般的后背,银链在黑发之间若隐若现,一时看不清究竟是怎么缠到她脖子上的。

他下意识抓住它,用力一扯,想要将它扯断。

“呃……”

银链绞紧,南般若被他拽得挣了挣身体。

她两眼发黑,唇瓣不自觉分开,喘不上气,却笑出了声。

“终于要,杀我啦,”她吐出破碎的气音,语气期待,“你终于,要死了吗?”

蔺青阳眼眶一颤。

悬起的心脏与满腔的急切瞬间冻结。

她以为他要杀她。

她这么高兴!

他盯住缠在她黑发间的银链,恨不得如她所愿,一把勒断她的脖子。

眸光剧烈地闪。

片刻,他俯身凑近,将薄唇贴在她的耳边:“对,我要死了。所以先要杀了你!”

他瞳孔颤抖,一瞬瞬移动目光,盯住她艰难搏动的颈脉。

“好。”她无声地说,“那你快点,很不舒服。”

他眼角痉挛,额侧蓦地迸出青筋。

青筋如恶鬼般跳动,心脏欲炸,震破耳膜。

他抬起手,握住她脖颈。

南般若闭眼等死,却感觉到他指骨一错,指尖嵌进银链与她的肌肤之间,拽着细链狠狠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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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铮铮!”

清脆的断裂声接连响起,冰凉的空气冲进肺腑。

南般若身躯一软,伏在被褥上呛咳起来。

蔺青阳扔开碎成几段的银链,大手抓住她,把她拽到身前。

“南般若。”他的嗓音阴冷成冰,“你是真的想死。”

他抬起手指,指腹上的粗茧用力刮过她的脖颈。那样细那样硬的链子,勒进肌肤,短短片刻就留下了丑陋可怕的痕迹。

“不疼么?”他问,“这么难受,也激不起你的求生欲?”

“求生欲?若是、若是……”她呛咳几声,艰难喘匀了气,“蔺青阳,若是你死的时候,可以不带上我,那我一定,比谁都想要好好活下去。”

他盯着她,知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四目相对,时间凝滞。

忽地,蔺青阳用力扯了扯唇。

……哈。

他想笑,想放声大笑,他把唇角扬到最高,却发现唇边划过一线湿凉。

他眉心微蹙,难以置信地抬起手,重重抹过脸颊。

看着指尖清澈透明的水迹,他似被点了死穴,良久,一动不动。

他不是没哭过。

相反,他很擅长哭。

装可怜骗取活命的机会,装感动骗来手下的忠诚,装无辜掩盖自己做过的坏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但没有一次是这样。

他明明在笑,他明明想笑,明明应该放声大笑。

为什么要流眼泪啊?

“你已经知道我没有杀你父母兄长。”他缓缓点着头,轻声说道,“就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吗?你也不认识那些人啊,什么天下苍生,不觉得虚伪吗?”

他抬手,捏住她下颌骨,逼她看他眼睛。

“见鬼的天下,见鬼的众生!南般若,我只爱你一个人,你就不能像我这样,眼睛只看着我,心里只装着我?!”

他眸中疯狂的爱意灼灼燃烧,几乎将她点燃,让她战栗不已。

“你为什么就不能,只爱我一个?”

他的眼睛无意识地落泪,因为眸色深红,那泪水仿若血泪。

他质问她:“为什么不能只爱我一个人!”

“蔺青阳。”南般若嘴唇微颤,“从小到大,身边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把我养成了这样。”

他薄唇轻扯,露出一抹自嘲。

“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她说,“你自幼遭遇不公,你受了太多磨难,在你眼中,谁也不是好人,谁都死有余辜,你平等憎恶所有的人。”

他盯着她,一语不发。

“直到你遇见我。我既弱小,又好骗,和我在一起,你终于可以卸下心防。”她微笑着仰起脸来看他,“蔺青阳,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倘若我不是这样一个虚伪的、悲天悯人的傻瓜,你对我还会有这么深的执念吗?”

他赤红眸子里戾气横生:“在你眼里,我对你,就只是执念?”

南般若笑了笑:“我喜欢这世间的一切,而你厌恶这世间的一切。可是,我愿意陪你离开,你却不愿——蔺青阳,你凭什么说爱我啊?”

她深深凝视他,眼泪一颗接一颗落下来。

蔺青阳只觉万箭穿心。

他狼狈起身。

手一撑,拽下一片帐幔。

他几乎跌落床榻。

捏着榻缘稳住身形,他摇晃的视线落向床榻下方。

他看见了。

原来,榻下死了两只鸟。

撞得头破血流死在踏板上的,并不是他捉来的那一只。

他抓来的那一只鸟,死在了踏板底下——被他捏伤内脏,留下了一串挣扎扑腾的痕迹。

在它死前,它的伴侣来到它身边,衔了虫子来喂它,想要救活它。

可惜它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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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死了,它的伴侣也撞死在这里,为它殉情。

“蔺青阳。”

她的声音很轻,从身后追来,撞在他心上,竟如陨石,“你对我的爱,比得过鸟儿吗?”

第54章 恩爱鹣鲽情深。

天明时分,蔺青阳回来了。

他的脸色平静得诡异,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他走到床榻旁边,随手把药汤放在她平日放药罐的梨木小案上。

“南般若。”他嗓音很轻,“你与我,当真不死不休了是吗?”

她望着那碗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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