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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与他面对面。
她只到他胸口,轻易就被他按着头,与他深深对拜。
“礼成。”
他语气飘忽,俨然已有几分意兴阑珊。
禁锢南般若的力量陡然消失,他甚至没有耐心把她拎起来。
她大口喘息着,踉跄倒退两步,堪堪站稳。
来不及抹去惊惧的眼泪,她转过身,飞身扑向大堂。
他在她身后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轻而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越过门槛时,南般若前膝重重一绊,差一点摔倒。
她趔趄撞进大堂。
红烛幽幽摇晃,刺出一道道尖锐的十字光,将堂中场景切割成一块一块。
她无法分辨自己的心脏还有没有在跳。
双耳嗡嗡乱响,深一脚浅一脚好像踩着棉花。
她连摔带扑,跌到了松鹤椅下。
寿衣般的长衫下方,端正摆了两双穿着寿靴的脚。
南般若用力张大嘴巴,挣扎着抬起手,拽住垂在膝下的衣摆,艰难仰起头。
入手一片冰冷粗糙。
“嚓。”
布料发出奇怪的声响。
她顾不上深究,颤抖的视线落向红烛阴影下的两张脸。
两位“高堂”面孔死白,好像糊了白色厚石灰。两颊点着酡红,嘴巴裂到耳根。
南般若瞳仁猛然一震。
不是活人。
也不是死人。
是两只……纸扎的人。
愣怔片刻,她捂住心口,蓦地呛咳起来,咳到撕心裂肺。
显然,一刀杀了她已经满足不了蔺青阳了。
他要玩弄她,折磨她,以泄心头之恨。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他的影子像无光的深渊,漫过来,将她彻底吞没。
她抬眸望去,背着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两点冷光,仿佛幽绿的阴火。
他站定在她身前,唇角一点点咧开。
明暗光影间,他比那纸扎人更不像活物。
这个恶鬼一样的男人低低笑着宣布:“吉时已至,送入洞房。”
第8章 血色花结发合卺。
满堂红烛摇摇晃晃。
纸扎人扬着惨白的脸,睁着阴恻恻的点睛,笑看南般若在地上无望挣扎。
蔺青阳的脚步不紧不慢逼近她。
他投下的影子潮湿、深黑、黏重,她身陷其间,仿佛被无数来自地狱的骨手拉扯,怎么躲也躲不掉。
不知不觉被他逼到了墙角。
后背撞上冰冷的木壁,再也无路可退。
他忽然停下脚步,漫不经意看了看左右,视线缓缓落向插了龙凤红烛的漆金烛台。
南般若心脏不禁一颤。
曾经有一次,他一时兴起把她压在西界神龛前,信手抄起伽婆罗国供奉的金莲降魔杵,逼迫她一点点吞下。
圣洁的莲瓣沾尽轻透的露水,同她一样摇摇欲坠。
那一夜荒唐,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忘了自己是怎样哭着求他,求他不要让金莲去到连他自己都不曾抵达的地方。
他无视她的求饶,非但没有罢休,行径反倒愈发恶劣。
事后他尝到兴味,好一阵子,他都命令她时时带着那支金莲,片刻不离身。
旧事让南般若呼吸发紧。
而此刻,始作俑者者蔺青阳正在冷眼打量案桌上的龙凤双烛,唇角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牙关发出轻微的咯咯响。
他突然俯身凑近:“没听到吗,该洞房了。”
见他视线离开烛台,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肩膀微微塌下。
她已经无法细想烛台和洞房究竟哪一个更可怕,只能饮鸩止渴,在密密麻麻的绝望中抓住眼前可以看得见的稻草。
他躬下腰,把她打横抱起来。
走出两步,他忽地侧眸,用目光点了点那对龙凤烛,“喜欢?”
南般若身躯一僵。
她骤然紧张的样子让他笑出了声,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那个不行。”他一边喘笑,一边认认真真对她说,“你太烫了,蜡会化。底下金签能扎死你。”
只听他的语气,仿佛是在提醒她做针线活要小心,仔细扎手。
她咬住唇,闭上双眼。
他抱着她大步离开前堂,行向卧室。越过大红隔幔,眼前骤然涌来了明亮的光。
卧房被布置成了新房。
高矮交错的枝型金灯缀满了红烛,窗牗、床榻、案桌、屏风与箱笼都换成了新香的红檀木,喜被簇新,床帐悬了大红吉祥结。
满室暖融融的红光。
南般若被放在喜桌前。
只见四对婴臂粗细的龙凤花烛噼啪燃烧,桌面银碟里放置了桂圆花生莲子等物,另有酒壶、葫芦瓢、金刀、秤杆、同心袋。
蔺青阳微微偏头,眉眼露出迟疑之色。
他问她:“结发和合卺哪个在先,你记得么?”
南般若抿唇不语。
烛光实在太亮,经由那些金银之物反复映射,在她眼前幻成了一整片迷炫的光晕。
光晕里的蔺青阳,带上了金边和残影。
他只思忖片刻就失去耐心,抬手去拿酒壶。
指尖忽一顿,黑眸里幽幽燃起两点夺目的光。
“错了,第一件该是揭盖头。”
然而她此刻头上并没有红盖头,新房里也没有找到红盖头——这是娘家该准备的东西。
他攥住她手腕,大步走到床榻前。
扬手一扯,拽下半块大红围帐,随手囫囵裹住她的头。
南般若眼前一黑,旋即便是一片血般的深红。
蔺青阳手劲大,厚重的大红帘布紧紧箍住她的头和脸,让她喘不上气。
他单手握着迤在她颈后的布尾,把裹成了俑状的新娘脑袋摁在自己身前,抱紧。
她的眉眼鼻唇无助地浮在厚布上,什么也看不见,也挣动不了分寸。这样的状态下,她完全无法预测他会对她做什么。
她可以吸入少许空气,却被窒息感沉重地紧缚。
未知最是令人恐惧,时间变得极其漫长。
他并没有打算闷死她,在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时,他掀开了“红盖头”,长眸微垂,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新娘。
她的神色已有一点恍惚。
他牵她往回走,她便虚浮踉跄跟在他身后。
到了喜桌前,他贴心扶了扶她,帮助她站稳。
他松开手,拎起酒壶,泠泠将酒水注入葫芦瓢,递一扇给她,“来,共饮合卺酒。”
“唰——”
他仿佛会读心,在她扬手泼酒的瞬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坚硬的指骨用力一钳,她的手指顿时绵软脱力,连松手丢开葫芦瓢也做不到。
他依旧笑吟吟地。
缓慢举杯,抬至唇前,双目灼灼盯着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