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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寂静后,礼堂里爆发出今夜最热烈轰动的一次掌声。

而他转身离开舞台,再也没有回头。

摄影机镜头里的画面就此定格。

观众席上飘荡着嘈嘈切切的杂音,人们在谈论今夜,谈论那支令人难以忘怀、也无法再重现的即兴乐曲,谈论自己被琴音勾起的记忆……

其中有个一头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怔怔地看着舞台,身旁的摄影师掌着镜,刚刚结束录制,意犹未尽地喊她:“戎青,这小孩太适合镜头了,表现力很强,原先那个确实没得比——”

摄影师还没说完,就看到女人终于回过神来,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念出一个仿佛摘自诗篇的美丽句子。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那个灵感来源?‘他像一首浓烈炽热,却转瞬即逝的情诗’……这个形容是不是很像他?”

她说着,很快自我纠正道:“不,不是像,这就是他。”

“这部戏只有他能演!”

下一秒,合作多年的老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戎青?梅戎青!你去哪儿?等等我!”

梅戎青没有时间回答他。

她一刻也不想多等,毫不犹豫地冲进后台,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同学,兰又嘉在哪?”

“啊?好像在、在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坐在镜子前发呆的青年循声望来。

很快,他下意识起身,从记忆里找到了与这张面孔对应的名字,不太确定地喊她:“……梅导?”

“还记得我?那更好,省事了。”梅戎青干脆利落道,“你跟老李提的要求没问题,我答应了,就从那天开始算起,三个月内一定拍完!”

看到青年满脸不加掩饰的意外,她笑起来:“老李后来没给你答复,是不是以为没戏了?其实这段时间我已经在做提前开拍的准备了,只差一个决定下来的契机——今晚就是这个契机。”

“不过,在正式确定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面前的年轻人正被这个消息砸得措手不及,本能地应声:“什么?”

“为什么你只肯给三个月的时间?”

梅戎青想起初次见面时他的拒绝理由,仍然觉得好笑,一半调侃一半规劝:“谈恋爱就那么重要?”

她能看得出来,今夜从琴声中所见的兰又嘉,的确具备那种会为爱生、为爱死的强烈个性。

可出于私心,她又不希望这颗天生就该为大银幕绽放的耀眼明星,被困在一方小小的爱里,光彩浪费。

人总是这么矛盾。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看见这个模样比当时更单薄些的青年竟然摇了摇头。

声音很轻:“不重要了。”

他说着,露出一个仿佛精疲力尽的苍白微笑,隐约还带有几分歉意:“这次不是因为要专心谈恋爱。”

“是因为我快死了。”

第17章

“你说什么?兰又嘉,什么叫你快死——”

“我得了癌症,医生说还能活半年左右,我担心最后会变得虚弱难看,才说只有三个月时间。”

“……认真的?是刚查出来?哪种癌?”

“一周前确诊的,是胰腺癌,晚期。”

空气便蓦地陷入寂静。

满脸难以置信的女人没能嗅到任何一丝开玩笑的味道,沉默片刻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怪不得你比那次在学校见面时瘦了一点……这是癌王啊。”

这是一种极难治愈、几乎只能祈求奇迹降临的恶性癌症,尤其在晚期阶段。

查出来的那一刻,就等于宣告了死期将近。

而她眼前的青年依然面色沉静,仿佛早已接受自己的命运:“所以,这次我可能还是不能答应你,对不起,是我临时变卦了。”

“我不该给李哥打那个电话的,因为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癌症,不知道它发作起来根本没有规律,随时都可能发生状况。”

恰如被疼痛折磨的今夜。

“我现在的身体,恐怕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顺利拍完一部电影,需要太多人迁就我,等我……我不想给你们添那么多麻烦,我甚至没有什么表演经验,不是你们最合适的人选。”

“对不起。”他垂下眼眸,为自己的过失诚恳道歉,“我可能又浪费你们的时间和精力了,是我的错。”

休息室里很安静,兰又嘉没有去看梅戎青的神情,他已经无力负担那些计划之外的斥责或是怒火。

这个漫长难熬的晚上,他过得太累了。

为什么自己总是做错事呢?

“另外,即使抛开身体能不能撑住的问题,贸然联系李哥的时候,其实我也忘记考虑这件事对整部电影的影响,是我太草率了。”

“如果真的由我来出演主角,等观众知道了我的病,是不是会有道德上的争议?剧组会挨骂,你也会受到指责的,被说不该用这样的演员,对不对?”

不合时宜的选择、无法僭越的道德……

他的生命里好像充满了错误。

一次又一次的错误。

“梅导,真的很抱歉,我——”

“别说了。”

女导演略显冷凝的声音,打断了他无休无止的负疚。

兰又嘉轻应了一声,顺从地闭上嘴,眉眼低垂,等待着即将劈头盖脸降下的风暴。

可下一秒,他听见对方异常平静的问句。

“你想不想演这个角色?”

“……什么?”

“我问你,你想不想演这个角色。”

良久,空气里才响起轻而喑哑的拒绝。

兰又嘉说:“我不能演。”

得到答案的梅戎青忽地笑了起来。

她问:“你知道这个角色的结局是什么吗?”

不等眼前人开口回答,她就自言自语似地公布了答案:“他死了。”

传入耳畔的每一个字节,都无比清晰。

“死在了他一生中最耀眼、最灿烂的时刻。”

话音落地,原本正被窒息海水逐渐吞没的青年,蓦然间抬头看她。

他看见了一双此时亮得惊人的眼睛。

和一种不顾一切、璀璨夺目的疯狂。

一个小时后。

兰又嘉推开家门,装饰温馨的屋子一片漆黑,空空荡荡,傅呈钧不在。

他当然不会在这里。

独自回来的青年这样想着,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他打开灯,径直走进房间,脱下穿了一夜的衬衫,光线照耀着白皙光洁的后背,勾勒出那对线条愈发清晰的蝴蝶骨。

这件款式简单的衬衣其实已经不太合身,如今穿在他身上大了一圈。

可傅呈钧在某一天说过,它很衬他。

大约是很久以前了。

兰又嘉将衬衣随手丢在一旁,从衣帽间里随意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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