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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与抗争的自述,与患者家属同样煎熬的记录。

他们努力照料自己不幸患癌的父母、孩子、爱人……充满了对失去至亲至爱的恐惧,日夜企盼着奇迹的降临。

所以他想,不能的。

连会为他盼望奇迹的人都不存在。

奇迹从来不喜欢他。

他面色苍白地松开手机的时候,窗外已是大雨如注的黄昏。

夏日的雨水总是来得突然又汹涌,如同始料不及的命运。

兰又嘉没有带伞,他下楼,走出医院大门。

在等车回家的时间里,雨幕下的青年分外安静,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失神,口袋里的钻石戒指串着银链,陪他一道被雨水浸没。

他怔怔地想,自己对未来的一切希冀,好像再一次终结在一场滂沱大雨中。

屋里响起开门声的时候,傅呈钧正在书房。

他刚回到家不久,却没有在卧室里发现那道本该躲在被子里发抖的身影,便去书房处理工作。

这一刻,门开了又关,伴着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可没有响起那道热切地唤他名字的声音。

——往日里兰又嘉看见玄关处多出的鞋子后,总是会雀跃地喊他,然后径直跑来书房里找他。

今天的兰又嘉却很安静。

连步子都显得迟缓滞涩。

正在看文件的男人怔了怔,下意识望向房门外。

脚步声跌跌撞撞地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潮冷的雨水气味。

傅呈钧觉得讶异。

心头蓦然间生出几分不明来由的恐慌。

昨天的兰又嘉话语絮絮,满是天真纯粹的依恋,迫不及待要见到他。

今天倒一条消息都没有。

游离的思绪里,纸页上的文字变得散漫不成句。

片刻后,他难得主动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起身走出去。

地上绵延着一串带有水痕的脚印。

花洒被打开,浴室里到处是热意蒸腾的水汽。

白皙瘦弱的青年蜷缩在浴缸角落,浑身湿淋淋的,像是被雨浇透了,看上去失魂落魄。

但没有哭,也没有发抖。

身形高大的男人立在门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目光里有极淡的好奇。

良久,他问:“不怕下雨天了?”

双臂环抱着自己的青年逐渐被热水包裹,听到声音才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去。

他喃喃地答:“今天不怕了。”

“那还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听到傅呈钧这样问,丢了魂一样的青年嘴角微动。

似乎想笑,又或是要哭。

越过朦胧热气,兰又嘉仰起脸注视着那个自己爱了整整三年的男人。

他比初见时更成熟深邃,更高贵锐利,也更捉摸不定。

所以即使只是此刻隔着一间浴室、本该触手可及的距离,竟有遥远如千山万水般的不可逾矩。

兰又嘉用漂亮湿漉的眸子凝视他半晌,才回答那个听上去很像是关心的问题,声音轻而平静。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原因。”

而话音落地的瞬间,男人灰绿色的剔透眸珠里泛开一抹清晰的笑意。

他又在撒娇,傅呈钧想。

从昨天开始渐渐积淀在傅呈钧心头的微妙异样感,被那个脆弱又迷人的眼神顷刻点燃焚尽,化作了忽然浓烈的欲望。

他看得很清楚,那片清凌凌的眸光,分明是在讨要比一个吻更珍贵的东西。

男人这样想着,低笑一声,走进了浴室。

水流打湿了那身一丝不苟的昂贵衬衣,早就湿透的外套也从另一个人身上被剥去,空气里渐渐飘扬起轻盈易碎的雪白泡沫。

“呈钧,我今天不想做。”

“为什么?”

“怕疼。”

“又是这个理由?”

“可我真的怕疼,从小就怕,今天更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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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点也不像怕疼的人。”

所以傅呈钧没有听他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放轻了力道。

兰又嘉身上有一种没心没肺的东西。

仿佛只要给他一点爱,就能彻底忘却前一刻的伤害。

这样的人,怎么会怕疼?

“那关灯好不好?”仍然将自己紧缩成一团的人小声祈求,“呈钧,把灯关掉……求你了。”

灯光终于施舍般应允,骤然熄灭。

从浴室到卧室,周遭只剩窗外映入的淡淡月光,什么也看不真切。

看不清身旁恋人眼底的情绪,也看不清自己手肘内侧大片残留的青紫。

这样就很好,兰又嘉昏昏沉沉地想。

他默默忍受着疼痛,决定不告诉傅呈钧那个原因了。

再也不。

因为再多的钱对绝症都没了意义,而真正有意义的关怀和陪伴,是眼前人唯独给不了他的东西。

也因为一贯高高在上的爱人今天格外慷慨,主动挥霍着分秒千金的时间,帮他洗澡,为他擦干头发,把他抱上床……直到他精疲力尽地睡去。

却没有给他哪怕一个吻。

自始至终,傅呈钧都故意没有亲他。

第5章

兰又嘉在一阵痉挛般的剧痛中惊醒过来。

日色透过纱帘渗入房间,空气中漂浮着幽蓝的清晨气息,他呻吟着睁开眼睛,淡粉的唇骤然被咬得发了白。

铺天盖地的疼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腹部、后背、腰……甚至心脏,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好像都在疼。

好疼。

太疼了。

他得吃药……止痛药!

颤抖的指尖松开被攥到发皱的被子,兰又嘉跌跌撞撞地奔下床,踉跄着踩过冰冷地板,去找药。

他的止痛药放在哪里了?

桌上没有,药箱里没有,这个抽屉也没有……

在大床另一侧熟睡的男人,被惊动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道几近凄惶的背影。

身形瘦削的青年跪坐在地板上,旁边的一排抽屉被翻得一片凌乱,直到终于在角落深处摸到一个半绿半白的盒子,才松了口气。

兰又嘉动作仓皇地拆开这个被压得半扁的药盒,从里面倒出一板吃了一半的白色药片,正要扯开铝箔板取药,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在找什么?”

穿着睡袍的傅呈钧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俯身下来时,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影便完全笼罩了他。

男人的眸光淡淡扫过那个有些泛黄的药盒,印有产品日期的那一面恰好朝着他。

“过期了。”

是一盒已经过期的阿司匹林。

他轻而易举地拿走了兰又嘉紧攥着的药盒,随手放在一旁的陈列柜上,沉声问:“为什么吃这个?”

从傅呈钧说了过期那两个字起,原本疼得浑身颤栗的青年陡然僵住,怔怔地望着他,睫羽湿濡,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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