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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将对幼子的记挂藏在心底。
片刻看向皎洁的月色,盈儿,这是最后一回了。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母后仍记得生下你时,心中喜悦不比越儿来得少。
日后你想做什么,母后都依你,这最后的时刻,也让母后替你承担。
第146章
代国云中郡。
武川县附近的动静彻底停歇, 军需官统计战报的时候,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
伤兵被抬上担架,救治的救治、敷药的敷药, 然而不管伤得多重, 士卒面上洋溢着笑容, 好似根本察觉不到疼痛。
他们胜了, 他们胜了!
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从前不可战胜的匈奴骑兵, 在显威的神迹下瑟瑟发抖。他们仿佛做梦一般, 胸腔沸腾,看重甲骑兵的眼神带上狂热, 而最多的狂热, 给到了韩司马与彭司马, 看不见的上空凝聚着信仰,那是血战过后的军魂。
韩信把撒欢的彭越拉回来, 给他塞去善后的任务,自顾自下了山, 迎着尚未消散的漫天黄沙, 凝视脚底楼烦骑兵那怒睁的双眼。
死不瞑目的眼睛里, 有愤怒, 有不解, 最多的是恐惧。韩信蓦然想起率军临别时,蒯先生前来找他,郑重地问了一句话。
蒯通问:“您还有没有‘取而代之’的念头?”
韩信诧异一瞬, 哈哈大笑:“先生就别打趣我了。”
做人做到他这份上,谁的人生都不会比他更精彩。
酸甜苦辣,他都尝过, 王侯将相,他都当过。沙场才是他的归宿,那是纵横天下的畅快,无可比拟的初心,而今楼烦骑兵的恐惧,何不验证了这句话!
内战算什么,大丈夫生当开疆扩土,将汉室辉光播撒四方。
作为学生最亲近的武师傅,韩信觉得这一天并不会远。需要十年就十年,二十年就二十年,大王年少,他还不老,他就是七老八十了,也能利落上马,和小孙子回忆从前的战功——
“你大父是第一个打到匈奴王庭的英雄……”
尽管领兵的级别不高,云中郡的将军们都认同韩司马的指挥权。战报陆陆续续地传回来,都是喜讯,因为头颅过重,所以军需官清点时,只需去数割下的耳朵。
“水洼一处,共计杀敌三百一十二人!”
“山崖二处,共计杀敌一百零四人!”
……
除去折在水头寨的三百余匈奴兵,在冲出一圈圈埋伏的逃亡路上,楼烦、白羊两部全军覆没。
他们逃亡的方向,全按照韩司马的算计来。
这一场大战,大汉军民共计折损五百余人,杀敌三千,俘虏五人——不是不想俘虏,而是活下来的只有五个了,再多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俘虏虽少,如此一来,却也不必担心马镫马蹄铁为匈奴所用。
韩信掀起冷寒的笑容,看到的人都死了,他们拿什么去报信?
汉军几乎没有费什么口舌,那五名剩余的匈奴俘虏便使劲磕头,不顾身上的伤势,柔顺地表达臣服,主动要为汉军带路,甚至其中还有一个楼烦部落的大当户。
非但如此,那贵族大当户神态卑微,执着地想当韩信的奴隶,一口一个“天神将军”,眼中狂热比汉军士卒还强盛,叫一旁的彭越目瞪口呆。
彭越受不了地一脚踹出去,骂骂咧咧:“你是不是给他灌什么迷魂药了?”
韩信在宫里这么多年,书不是白读的,见大当户没死就不再管,话间含了淡淡的讽刺:“匈奴,自古如此。”
……
此战足以震惊天下,让梁园卫队之名传遍汉土。
早在白日,武川县沙坡崩塌的时候,云中郡上下惶惶不安,郡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左右搀扶,他能以头着地厥过去。等到汉军整队回归,整个云中城沸腾了,战损五百,杀敌三千?
战损五百,杀敌三千!
来报者坦坦荡荡,郡守再三确认,直说了三声“好”,遏制住心底狂喜,手几乎颤抖得不成样子。
“太后……圣明决策,我云中儿郎谨记!”
平城之围,白登之耻,从前的不甘历历在目,谁曾闻先帝一声长叹?
新生的大汉帝国,被欺负了那么多年,终于一雪前耻,将来犯的匈奴人全歼!
全歼,多么美妙的词。
许久才平复心情的梁郡守,向两位智者君侯长揖一躬,连忙让人去请泡在伤兵营的梁王殿下。
这些日子,代王都与梁王形影不离。看多了包扎与医疗,刘恒从一开始的万分不适,到渐渐从容,最终自告奋勇地要上手帮忙,成功完成了从腹黑包子到懂得医疗的腹黑包子的蜕变。
除此之外,刘越成功抓到了神出鬼没的张辟疆。
在梁王殿下蹭到太傅身边,用亮亮的眼神传递期望的时候,张良就读懂了学生的想法。
他笑得温和,转眼拎了二儿子到刘越跟前,勒令张辟疆随叫随到。
做完这些,太傅瞄了一眼四处跑的陈买。
陈买作为农家子弟,没有点亮打仗技能,相比墨家化学家们的高调发挥,他低调极了。一到云中郡,见了父亲几面,在大王跟前刷完脸,他便四处寻访田地,爬山看牛,研究边塞与关中土质的不同,在山坡坡上思索着什么。
陈平除却一开始的惊讶,也不管他,只要长子好好的,不去不熟悉的战场作死添乱,陈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张良看看陈买,又看看自家二儿子,不语。
张辟疆只觉有一股冷风吹过,想要拔腿就逃,原先憋在喉咙里的“跟着大王做事,他会让我玩沙盘么”问不出来了,老老实实挪到刘越身边。
低头看向梁王俊秀的脸蛋,忽而察觉几道隐隐敌视的眼神。
回头一瞧,代王云淡风轻,徐生暗哼一声,晁错小豆丁眨了眨眼,吕禄双手还胸。
唯独周亚夫心不在焉,他还沉浸在韩司马竟然是韩信的奇迹当中,只恨自己年纪太小,遗憾不能随偶像去杀敌,心思不在这上头。
张辟疆:“…………”
能在这——么大的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大哥,神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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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梁园如今还有哪个方面匮乏,就是医者与医疗系统了,便是墨家的机关术再强,化学家的黑家伙再猛,也无法替代医者救治的功能。
刘越就琢磨起来,看看这儿有什么顺眼的人才,可以薅去长安,想想从前忽略的张辟疆就让他心痛,这次可不能让这些人跑了。
还有用来消毒的蒸馏酒,与包扎术一样,都能发挥很大的效用,亲身实践的梁王殿下很快意识到这点。他抿抿唇,决心回头和徐生好好提一提,让化学家们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