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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时间。又凭令牌走到冯唐的“候场室”,近侍拎着皮袋,笑着说:“冯材官,梁王殿下托奴婢给您送东西来,您试试顺不顺手?”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墨者,掏出工具,虎视眈眈地望着冯唐身下的马。

马儿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

嘎吱一声,演武场的木门缓缓打开。

两道木门相隔一里远,“哒,哒,哒”,里头走出两个渺小的、牵马的人。

高台上的君臣心一紧,刘盈坐不住了,吕雉牵着刘越的手,皆是上前。

冯唐与稽庾远远相望,各自上了马。兰卜须隐约看见,那汉人的马匹加了些许装饰,不禁耻笑起来,都要断手断脚了,还在意华而不实的东西,真是愚蠢!

稽庾从箭筒抽出第一支羽箭,冯唐亦然。

汉朝的马又瘦又弱,他到底不熟悉,也不习惯。稽庾眯起眼,夹紧马腹,慢慢催动骏马,霎那间沙土飞扬,他挽弓,搭箭,想要试试手感,“咻”的一下,羽箭顺着冯唐的手臂擦了过去!

冯唐左臂一痛,射歪了第一箭,箭镞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地上。

高台一片静默。刘盈握紧双拳,即便料到了结果,他还是闭了闭眼,不忍再看。

匈奴使臣欢欣雀跃,兰卜须轻蔑地想,他们二王子射术超群,只要五十息的时间,就能射出第二箭!不过汉朝的马比不过乌孙马,更比不过千里马,算七十息好了,那汉人怕是要两百息,才能调整好状态。

谁叫马上比的是真功夫,真本事呢?

稽庾哈哈大笑,催动马匹转身,屏息凝神,平衡住自己的身体,准备来第二支箭。

就在这个时候,冯唐动了。

他毫不在意左臂的疼痛,踩紧马镫,坐在马鞍之上,触了触与弓弦绑在一块的机关匣。

机关匣没有别的作用,只是搭箭更稳,瞄准更易,是郑黍在制作马镫的过程中灵光闪现,辅以机关术做出来的东西。

冯唐从来都没有过那么奇妙的感受,他处于颠簸的马背,却似如履平地。

他的箭,想中哪里就中哪里,站着搭箭,也不再是什么难事!

他深吸一口气,匈奴,匈奴……

祖辈的音容笑貌闪现,眼底似有了泪光,冯唐猛地一踩马镫,骏马嘶鸣一声,脚踏铁蹄,以前所未有的冲劲奔驰。此时此刻,刚好过了七十息,稽庾扬起一个嗜血的笑,抽出羽箭开始瞄准,瞳孔忽而一缩!

冯唐的第二支羽箭,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怎么会……怎么会有那么短的调整时间……

一道血花飚上天空,稽庾的右臂被深深的射穿,他手一松,十石巨弓“砰”一下掉进尘土。

丢掉武器的勇士,与被宰割的肉毫无区别。第三箭,冯唐射穿了他的左腕,第四箭,专往他的左腿筋脉而去,第五箭,射中了他的右腿,稽庾往后一仰,脚踝传来撕裂的痛楚!

不多不少,恰好五箭。

稽庾滚落下马,冯唐昂起头,仿佛在给梁王殿下邀功。

高台鸦雀无声。

第88章

天地间没有了风声, 只剩下寂静,只听嘎吱一下响,两侧木门重新打开。

冯唐通红着眼睛, 到底憋住了怒吼, 看也不看倒在沙地呻吟的稽庾一眼, 催动马匹, 利落地跑到木门前。

冯唐翻身下马, 只见马鞍之上铺着一大块柔软的彩布, 印有山河大川的花纹, 更是把马镫遮掩在里头,远远望去, 像是一层华而不实, 高高低低的装饰。立即有人牵走马匹, 将梁王殿下的暗箱操作贯彻到底,梁王身边的近侍还没离开呢。

凭借太后令牌, 他到哪里都畅通无阻!

冯唐毫不在意手上的伤,见自己的马儿被拉走, 激动地呼出一口气, 心中大石落了地。他恍然想起什么, 手指轻巧地一拨, 弓弦嵌着的机关匣就这么滚进他的怀里, 再看不出半点痕迹。

冯唐转过身,一手握着弓,重新回到了演武场的正中央。

高台之上, 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得安静如鸡, 许久,樊哙喃喃道:“……胜了?”

他急切地说:“是冯唐胜了吧?俺没认错的话,他的马好看……”

刘越左望望右望望,发现失语者一大片,决定挺身而出。

他重重点头,奶音笃定:“是冯唐!”

像是打开狂喜的魔盒,下一瞬,上林苑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胜!胜!胜!”

霎时君臣展颜,士气大振。

看似一件微不足道的比试,实则积攒了大汉对匈奴的太多仇恨,但他们亟需一个发泄口。谁能想冯唐一个刚选拔入军的材官,竟打碎了匈奴射雕者的不败声名,打破了必输的局面,还是被迫应下的战——

若不是亲眼见到奇迹的诞生,他们做梦也不敢想。

那四箭,痛快极了。此英杰无双也!

刘盈苍白的脸孔逐渐焕发出光彩,吕雉欣慰地连道几声好,刘越大大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亮晶晶的笑。

天知道冯唐射歪第一箭的时候,太后握着胖儿子的手都在抖。

刘越也紧张啊,心跳砰砰砰地加速,一会儿想机关匣是不是没用,一会儿想马儿是不是不习惯三件套,故而比平日脾气要大,等到尘埃落定,有什么在心底涌现,很陌生,却叫刘越觉得高兴。

虽然只是小小的反击,但赢了就是赢了,他的字典里没有胜之不武四个字!

与之相反,匈奴使臣呆若木鸡。

他们原先嘲笑汉人愚蠢——果真如二王子的老师所说,汉人老是注重强军之外的东西,还特意派出一个新兵羞辱,这只会越发激怒他们。特别是兰卜须,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冯唐怎么断手断脚,谁知竟是这样的结局。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大匈奴的二王子,怎么会败给一个汉人新兵?!他们定是用了巫术!

眼睁睁看着四道血花飚上天空,兰卜须简直快要失去理智,腿脚发软,惊慌失措地喊:“救人,救人!大单于在上,你们竟敢伤——”

他硬生生憋住了话,因为数不尽的探究目光望来,带着微嘲。

九卿之一的典客“不经意”道:“是使臣亲口强调,输赢有命,不得怨怪对方,还向单于发了誓。”

丞相微微点头,淡笑道:“使臣若不信冯唐的出身履历,吾可调档给你。”

言下之意,便是冯唐乃货真价实的新兵蛋子,使臣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在友邦的注视之下撒泼吗?

攻守双方仿佛调了个儿,兰卜须僵硬地回神,面颊一片火辣辣。

大单于最敬佩知礼的人。自从征服草原,他是真的向往汉礼,主动学起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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