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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更远的海域挪到了这里。」

「……」

「…………」

「啊,你又听不见了……」

洲岛于水下的部分也在燃烧,火舌顺着外扩的植物蔓延百里。

文鳐拼命游,还得腾出精力救一救被殃及的鱼——尽管他后来发现,那火只烧和岛上有关的东西——侧脸到脖颈炸出一串鳞片。

祂不算清明的眼瞳迟缓一转,落在上面。

不管是鳞片,还是尾鳍搅动出的水花,哪怕是那具在夕阳下依旧生动的骸骨。

祂无力地垂下头颅,但唇舌早已化开,落在文鳐侧颊上的吻轻飘飘的,力度比花瓣重不了多少。

暴雨急浪,水浇透他们,万千色彩在祂眼睑内侧短暂洇开,又重归空无。

祂只是有点遗憾地想,还没见过对方笑起来的样子。

文鳐化尾背着对方,越游越轻。

成年男子的骨头能有多重?

如此嶙峋,为何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尾巴有些抽筋,片刻燃火的藤蔓于身下生长虬结,化成灰烬前落成一座桥,缓缓上浮。

那道又窄又滑,直能供文鳐独行,一路蔓至近海,又在他走过时蜷缩,散作光点。

但绿意没有退却,火焰烧上岸,轰然推开,荡出一片斑斓的色彩。

这居然是个提前降临的春天。

花蕾在绽放,暴雨之下,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死亡。

文鳐佝背跪在岸边,那些奇形怪状的骨头被浪头打下来,咚咚咚掉在他手边,骨缝迸出花朵,又被一笼一笼的蝴蝶衔远。

与此同时,那声箴言落在他灵台深处——

【请超度我,于降生前或枉死后。

请埋葬我,在昼夜交替之时。

请遗忘我,适逢旅途的最后一场春日里。】

他静然片刻,缓缓抬手捂住面颊。

长久,痉挛似的颤过肩膀,呕出一声哭似的叹息。

第不知多少日

战乱止歇,秩序重归井然。

记忆缓慢苏醒,文鳐终于在不算漫长的岁月里,逆向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彼时城外圆月荒山,有白狼蜷在衣冠冢下,书生背着箧笥提灯走过,意外被吓,尖叫声惊飞了树上的乌鸦。

城内灯会渐起,文鳐留下银钱,离开茶馆。

说书先生的惊堂木拍亮了半条街的灯笼,他停停走走,孑然一身,坐在河边,垂首放了一盏花灯。

“邰秋旻,战争结束了,你在哪座山,看得见吗?”

眼泪入水化成小银鱼,将那声问候披在身上,游入五湖四海。

第不知多少日

争端复起,有枚晏洲碎片被奔溃流民发现,位面法则被动起效,诸怨加持之下,第一例罅隙诞生。

文鳐收到消息赶赴此地,见到了浑浑噩噩意外聚集的神祇。

欣喜过后,不得已和对方打了好几天,找着机会把那句话还给祂:“你要同旁人有联系,还是独独同我有联系?”

那厮暂时没有神志,背着稻草人,呲牙咬他手腕。

“你得赔我一对镯子,这伤好丑。”文鳐探进自己胸腔,掰出一截骨头,“如果这种向性是因为你没有躯壳的话,那我造一副如何?”

第不知多少日

须弥境崩坏,鲲鹏气息完全消散,留下的旧骨无力支撑陆地,分崩离析。

诸端自然灾害下,文鳐再次化形,以身作舟,载着幸存者逃往天空。

雨脚丧钟似的响彻此间,大洪水时代终于再次降临。

第102章 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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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幽远海面,数十海鸟飞过,云层触手可及。

无数画面被它们争相衔走,遥遥飞向月亮。

周遭黑黢黢的,海浪声遥远到趋近平和,两个身影并肩坐在礁石上。

其中一位静默片刻,抹了把脸,不小心吃进什么,呸出几根茅草:“我……不是很明白。”

它比划,心绪复杂地扯过嘴角,没有笑出来:“照你这么说,第六次生物大灭绝早就发生了,世界已然完蛋,海平面上升,氧气减少,极夜……”

旁边那位握住它微微发抖的手,还是那副闲闲的口吻,打断了它的焦躁:“神祇的伴生灵为什么是梦貘呢?摆摆。”

那轮大过头的圆月就浮在海平面上,安静,寂寥,在浪里近乎起伏着。

云层散开,光晖一路照过来,数万海里毫无遗迹,只有银斑状的跳跃光点,直至探上礁石,把有鱼的轮廓一点一点勘亮。

他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沫,有些艰涩地接话:“我不知道。”

他们叠在一起的手像是引线,把月色慢慢渡到对方的身体。

邰秋旻的面容半明半昧,垂眼说:“因为此间诞生于古神的思想里。”

所有,一切,穷极想象,包括一粒沙石的形状和颜色。

尽管如今重归荒芜。

祂们各司其职,但各有喜恶,于是食物链在昼夜争斗间生成,又在争斗间崩坏。

为了隔断那种时不时的主脑一般的绝对控制,位面法则落下了三道锁——

食梦貘维护着神祇个体的情感和偏好性。

如若不慎降临,能力大幅削减以及干预后的无差别惩戒,以免意外造成物种消亡。

但神祇气息对生灵有着各种极致的吸引力,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更加接近于食欲,如若这种掠夺超过半数,未妨破坏此间平衡,该掠夺会被加倍返还。

尽管这三道锁的后续发展都不尽人意,甚至个别有些弄巧成拙。

震慑对贪婪者无用,总有家伙心怀侥幸,并将之润色成馈赠或正义。

但是邰秋旻不清楚这些原则究竟由谁制定,就像他不清楚自己隶属哪一批“神祇”。

由于心内无物,他根本没见过除他以外的任何生灵。

直至文鳐入梦。

有鱼来时连风都有色彩,有鱼去时万物岑寂。

须弥境崩坏后和此间发生重合,他困在重重罅隙时或许想过,或许没想过,他并不时常清醒,从万年前到现世的时间不过一瞬,也太过漫长,记忆被分割得失去了应有的线性,混沌无序,所幸每每一睁眼,就能看见对方——虽然有时候会被直接拧脖子。

有鱼有些哑然。

他看着那些随浪沉浮的光斑,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太太……江诵他们所在的……”

邰秋旻轻声说:“嘘,月亮要落下去了。”

那月光应声往下沉,灯笼似的往下沉,照亮了其中山崖般的骨架。

累摞,层叠,覆满巨藻和水草,难以窥量。

与此同时,晨辉自后越过他们,海面粼粼的,铺开橙红的光点。

有鱼缩缩脚,缓缓瞪大了眼睛。

“天空和海洋并不适合大多生灵生存。”邰秋旻说,“文鳐不能长久飞行,脊背上的人是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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