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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就行。”

方恕生撇撇嘴,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拉拉有鱼的袖子,示意跑路。

谁知后者低头看了一阵那鬼画符似的字,确认道:“1699,什么都可解?”

“包的。”道士说。

有鱼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扫码支付。

“鱼仔?”方恕生难以置信,声音颤抖,“你这个样子,等老了我是要专门卖你保健品的!”

有鱼爽快付完钱,在兴高采烈的“xxx到账”电子音中,淡声说:“我想知道缠着我的那只异端……的全部过往。”

“你被!”方恕生看过道士一眼,把有鱼拉开几步,压低声音说,“你被迷了心窍吗,为什么要探究它的过往?这种东西能送走就送走,送不走就超度啊。管它有苦衷还是情衷,跨物种大概率不得善终!1699诶!白事一条龙绰绰有余!”

有鱼:“……”

那道士招招手,示意有鱼探过身来,后并起两指,隔空点上他眉间,闭着眼斟酌半晌,哼哼唧唧地说:“这只异端嘛……”

“这就是个骗子吧。”方恕生木着脸道,“平安堂没收你租吗?”

“施主,你这样拆台,遇见个脾气不好的,很容易被打的。”道士睁开一只眼睛,“当然,我并没有承认我是骗子,但是……”他眼珠又开始骨碌碌地转,抻在有鱼面前的手指略弯,对着拇指搓了两下,“要不这位施主你换一个问题,这个,比想象中的棘手。”

“好吧,”有鱼很好说话似地点点头,“那么请问道长,‘澧春’二字,何解?”

道士弯起眼睛:“哪两个字?”

有鱼从牌坊上抹下点灰,直接写在了套餐木板上。

那道士深吸一口气,又开始斟酌性地“唔……”

“别人当骗子的都能言善辩,”方恕生抱臂看他耍什么花样,“你怎么只会唔啊嘛啊的。”

道士艰难道:“是这样的,施主,不管是他的过往,还是你的澧春,都比想象中的……”

有鱼一嗤:“包的?”

“包的!实不相瞒,贫道有一祖传法宝,名叫‘溯游’,顾名思义,你应该能猜到它的作用。我本来是不想给你的,它太伤身体,可我看你是个虔诚人儿,又爽快。”那道士掏出一颗药丸,不由分说,拉过有鱼左手,万分诚心诚意地塞给他,同时语速飞快,“嗨呀,但是我们这儿天黑不好下山,那小路崎岖不平,一个不小心就不知道通哪儿去了。”

手上动作也飞快——

他起身把过一旁的破伞伞柄,一拧一拽再一收。

符文亮起,那摊破桌子变成了一包束口袋,桌子上有的没的瞬间完全囊括,化成小小的一个。

那道士把包一把甩去背上,四个木腿变成了四根绒棒,像是玩偶包的手脚,随其动作一甩一甩的。

“两位施主!”说话间,他甚至跑出了残影,“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无期哈!”

方恕生大骂着追过去,只撞上一堵雾气重重的喜鹊墙,又尖叫着退回来。

有鱼垂眼看着掌心里的药丸——透明玻璃壳,鎏金般的内芯——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5章 溯游

沾染过几天社畜气息的方恕生一改包子常态,居然忿忿骂了那道士一路,外加抱怨爬这么久的山没摸到平安牌的边,真是岂有此理。

其形容及其抽象,词汇及其丰富,都不带半字重复的。

他像只精神抖擞的彩羽斗鸡——拜撞色冲锋衣所赐——时不时结合一下挥舞的但没什么威慑力的拳头,并再三叮嘱有鱼不要吃那劳什子溯游溯洄溯水行舟,还扬言要告到联会。

有鱼好声好气把人给劝住了,才避免了自己连带邰秋旻提前暴露的乌龙事件。

灯下黑有个屁用,架不住大功率手电筒冷不丁那么一照,轻轻松松整出个无影世界来。

那颗珠子足有硬币直径大小,触手生温,内芯的鎏金缓慢流转的,拿近眼瞳仔细看时,像是能从中窥见万千星河的雏形。

甚至能窥见……命途的起源……

“口服,别担心,虽然它看着挺大,但绝对不会把人噎死。”那道士当时是这么狡辩的,“你把它放在胸前,它会自己寻路钻进去,这是改良后的无痛版本,超级人性化的!”

有鱼枕臂躺在沙发床上,盯着微微飘动的窗帘看了一阵,秉承着“不用白不用,好歹花了1699呢”的心理,把那颗珠子摩挲过几下,按在了心口的位置。

下一秒,他的眼前蓦地迸开一线白光。

或许是窗外蠢蠢欲动、找准时机由缝刺入的青灰月色。

那些亘古未变的物质那么轻又那么重,有鱼被无形的气浪撞击,胸口一悸,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耳边开始充斥着细杂的环境音,经水而来,汩汩的。

它们像是开春后苏醒萌芽的种子,枝叶向阳生长,穿过莫须有的时间和空间,只消一个瞬息,便如此生动而葱郁。

他听见车夫拉着黄包车喘喘跑过的动静,有轨电车铛铛铛铛,带起的风穿过疲于奔命的各色男女,吹歪了叫卖报童的补丁帽子,以及归家歌伶沾染雪茄烟气味的丝绢裙摆……

早点铺子支起来了,油锅里的生煎包呲呲作响,有小乞丐裹着破布走过,眼神闪躲,趁摊主不备,随手抓起两个就跑。

那家伙拼了命的把吃食往嘴里塞,半熟的东西也烫得要命,小乞丐呲牙咧嘴,哪管棍棒落在身上,哪管喉舌都生出了泡,就是不肯松嘴。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扬声唤自己的名字——

对方从人来人往的街口走过来,身后是不曾暗下去的华都与开阔沉静的河道,身前是听不见乞丐痛呼依旧融融的三两人们。

将将及春,草坪还没有全绿,吃食的鸽群聚在他周围,在他收好报纸,闻声抬眼的那一刻,全部扑凌凌地飞了起来。

灰白色的天空,灰白色的钟楼,还有灰白色的鸽子,唯独那人一抹亮色,鸡零狗碎挂了满身:“吃早饭咯,去不去?”

他笑着应过句什么,随手卷起报纸,起身往前迈了一步。

眼前的一切瞬间定格,又像琉璃般崩出蜿蜒的金线。

鸽群惊散开来,远处钟楼顶端,彩绘玻璃乍然碎裂,有人怀揣信仰高歌自由惨烈坠亡,尸骨被华都灯光眨眼泛滥的烈火吞入腹中。

子弹打破灰霭的幕布,钻进那人眼睛里,自后脑炸出一捧血花。

到处都是仓惶奔逃的人们。

手提包、报纸、高跟鞋……一切的一切,跟随沾血的鸽羽一齐落在他的脚边。

他迎上去,不知所措地迎上去,相继踢到了故人、同伴以及背叛者的头颅。

这里鲜红而苍凉,河道填满了敌友的尸体,衬得如此烈艳的颜色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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