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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
现在的小孩子比那个时候既翕更调皮。
既翕批评了雯初,雯初眼巴巴看她,“外祖母,对不起。”
它知道,它在既翕心里,不仅仅只是一把木梳……
94年的冬天,是它最不愿意回忆的一个冬天。
考古队的大巴车在经过盘山公路的时候,不幸发生意外。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压垮了既翕。
既翕大病一场,身边还有懵懵的雯初,问外祖母,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那是属于既翕人生的一场寒冬。
也是它的冬天。
它看着既翕同病魔抵抗,也看着她顽强而坚韧得陪伴着雯初。
它仿佛看到它不在那段时间,既翕是怎么同命运抗争的……
年后的一个晚上,既翕实在太累。
雯初做噩梦,既翕托着疲惫的身躯去哄睡,也跟着一起睡过去,忘了灶上坐着的水壶。
屋里的味道渐渐不对。
它也不知道它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嗅觉。
但它知道这是一氧化碳,人吸入太多会丧命!
它很着急!
它想叫醒既翕!要么叫醒雯初!
但它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既翕和雯初睡得原来越熟,屋里的味道已经弥漫开来,既翕和雯初肯定已经吸入了一氧化碳,它再不叫醒她们,恐怕就永远就叫不醒。
这是它漫长生命里最为恐惧的一刻!
不是历史长河里,厮杀的鲜血溅在盒子上的那一刻;
也不是老鼠啃食它,它差点被拖走的那一刻;
还不是既翕亲手将它放在坛子里,埋进泥土的那一刻……
而是现在!
怎么办?!
它要怎么办?!
它到底要怎么办?!
它能做什么!
它必须要做什么!
它一直只知道人类有执念,而且是很深的执念。
怪物很难理解人类的执念。
但在这一刻,它的执念让它在梳妆台上挪动了一大步。
它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它循着刚才歇斯底里的状态,又往前挪动了一大步。
它紧张,激动,忐忑,又害怕!
它是一把很老的木梳了,如果从梳妆台上摔下去,应该会折断了。
但这一刻,它没有犹豫。
它闭眼,用尽全力。
“哐当”一声!
既翕惊醒。
没有来得及去找哪里发出的声音,但闻到了屋里已经浓郁的气味。
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抱起雯初到了屋外,开窗通风。
味道都散去,她瘫坐在
阳台上的窗户边,心有余悸……
等一切都过去,她回头,见那把木梳掉落在角落里,因为磕到硬物,木梳的一角断了去。
……
吴桂芳稍许停顿,然后温和看向眼前的沈摇和陶紫,“我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小陈的……”
第24章
“遇到小陈,我才知道,那天晚上的动静有多大。”如今的吴桂芳已经可以平和得说起这些事,“后来,我才知道特移局和怪物移民相关的手续。”
“每个怪物身上都有apt值,如果不通过移民手段消除身上的apt值,就会对周围的人和环境产生影响,我不知道这些年既翕的身子一直不好,是不是也因为我的缘故?小陈说按规定要走移民申请,或者强制遣返。但移民申请要排队,遣返,就不能留在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那个时候的既翕和雯初都很不好,我想陪着她们……”
“我告诉小陈我的生平,我只想好好陪既翕最后一段,我也担心,既翕走之后,雯初会没有人照顾。”
“小陈没有违反规定,那段时间既翕生病住院,雯初暂时请邻居帮忙照看。小陈替我去医院,还有邻居家走动,都告诉他们,他是社区的义工。他对每个人都很温和,也在替我保守秘密。但那个时候既翕真的身体很不好,医生说可能就这两年时间,但雯初还小……”
“我想做些什么,但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最后是小陈帮了我。”说到这里,吴桂芳眼中还有感激,“那个时候怪物移民还没那么多,小陈让我提交了申请,然后又替我逐一和排在前面的怪物们沟通。怪物们的世界很简单,它们真的愿意把位置提前让给我。”
“我很感谢小陈,他替我争取到了这宝贵的几年……”
*
“你是说,你叫吴桂芳?”病房里,既翕看着它。
它还是头一次以人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它有些激动,也有些促狭,但它知道既翕信任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既翕安全感。
它平静道,“是的,我叫吴桂芳,祖居上海,后来到了北京。会的东西不多,但耐性有,不会的也可以慢慢学,我很喜欢小孩子,也会照顾花草,我可以接受这份工作。”
既翕还是看着它,眉目里有困惑,也有亲切,“我们之前见过吗?”
它愣住。
既翕怕她误会,取下老花眼镜,温和道,“您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好像很熟悉,就像之前见过……不,好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漫长的岁月里,它从未有过哭的感受。
但这一刻,它眼中忽然氤氲,那是一种,从未有过,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久别重逢’。
“真是巧合,我看您的时候,也觉得像一位认识很久的朋友……”
它太熟悉既翕,知道什么的话会让她安心,也尊崇自己的内心。
就这样,它开始以吴桂芳的身份留下来照顾既翕和雯初。
起初既翕在医院,她就医院和家中两头跑。
因为既翕不愿意雯初来医院,怕沾染病气。
后来既翕出院,她就在家中照顾既翕和雯初。
它不会的东西太多,但既翕温和也包容。
它活得时间太长,很多东西一点就通透,它也在慢慢和她们磨合。
做木梳和做人太不同。
但它诚然庆幸,在最后,能有这样一段时光,陪在她和雯初身边。
替他们做饭,煲汤,简单的卫生,整理床铺,清洁家里,养护花草,也将既翕的每一件旗袍洗得干净,整齐叠好。
也会替既翕念书,给雯初辅导作业。
在过去很长的时间,它一直耳濡目染,这些都也不难。
“辛苦你了,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给我念书。”既翕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它的到来,让她在艰难中见得一丝明朗。
它也温和道,“有时候,书要和人分享才更有味道。”
既翕看他,嘴角微牵。
它轻声道,“我去看看锅里褒的汤。”
既翕颔首,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依旧优雅。
它也一样。
宁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