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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她两眼,轻声道:“是。”

他离开时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还不时回想着谢昭昭反胃发出的干哕声。

出了宫殿不远,任羡之又折返回去,

状似无意地寻到哑光试探:“你家娘娘这两日可是身子不适?”

哑光思索一阵:“回陛下,娘娘近些日子总觉得乏力嗜睡,还没有胃口,闻见油腥味便吐个不停。”

任羡之心脏骤停了一瞬,抿唇道:“可召了太医把过脉?”

哑光道:“没有,娘娘不准奴婢去请太医。”

任羡之听闻此言,禁不住沉默良久。

乏力、嗜睡、呕吐,这些都是孕妇初期才有的症状,但谢昭昭已经至少将近三个月没有见过赵瞿了,她若是怀孕了,那该是谁的孩子?

当日,为确定自己的想法,任羡之趁夜潜入了谢昭昭的寝殿。

她寝殿内从来不设宫人守夜,倒是给他行了方便,只待谢昭昭睡熟后便悄无声息行至她的寝榻旁。

殿内只燃了两只半截火烛,明灭不定的烛光打在落下的帷帐上,影影绰绰映出女子纤细的身形。

任羡之别过眼,摸着黑将手伸进了帷帐内,指腹寻搭在她的腕间停顿了片刻。

他三根手指反反复复按压在她的桡骨一侧,随着诊脉的时间越长,他脸上神色也越发凝重。

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正是喜脉之相。

如今胎相微弱,算起来这身子不过两月左右。

两月之前,岂不是谢昭昭和赵晛同居在两仪殿的那段时日?

但倘若他们两人在那时行过房,谢昭昭又为何要亲手杀了赵晛?

任羡之冥思苦想也猜不透一二,胆战心惊地离开了寝殿。

他前脚刚走,谢昭昭便从密道中走了出来,她行至床榻旁,将帷帐撩起:“劳烦姑娘跑这一趟,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说着,便随手递上一袋赏银。

榻上之人连连摆手:“若非贵人收留我们娘俩,我们娘俩早已命丧黄泉。贵人若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我今日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贵人不嫌弃我笨手笨脚就好。”

谢昭昭望着她还未隆起的腹部,微微笑道:“不,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是你应得的。”

待将人从密道送回女学府邸之中,天边之色已是渐渐亮起。

谢昭昭今日要去白云山祖祠祭拜赵瞿,是以雾面和哑光一大早便进了寝殿为她梳洗打扮。

哑光一边为她簪发,一边将昨日任羡之试探之事如实上禀。

见谢昭昭听了没什么反应,似是并不意外,哑光忍不住问:“娘娘怎知他一定会问询奴婢此事?”

谢昭昭轻笑:“因为你看起来单纯。”

单纯,说白了就是没心眼。

雾面行事向来稳妥,任羡之若是向雾面打探此事,很容易打草惊蛇。但哑光便不一样了,她平日里便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如同一张白纸般,便是稍作试探也不会引起怀疑



谢昭昭今日作了盛装打扮,虽起得很早,却直到晌午才坐上马车前往白云山。

待到行至祖祠祭拜过赵瞿,已是傍晚。

她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走到祖庙台阶旁,俯身将石阶下的石砖撬了起来。

彼时她曾与赵晛到白云山祖祠祭祖,按照礼规将他们成婚时喝合卺酒用的葫芦瓢,以及当夜剪下的头发埋进了祖庙台阶下,寓意着两人夫妻一体,永结同心。

如今赵晛想必已是下了地狱,这东西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谢昭昭取出石砖,却并未见到当初埋下的卺瓢和头发。

那石砖之下空荡荡的,显然已是被人先一步取走了这些东西。

她愣了愣,待缓过神来,便面不改色地将石砖重新按了回去。

因天色已晚,谢昭昭并未当日赶回皇宫,当夜便住在了白云山山麓下的别苑中。

夜半时分,殿内传来平稳呼吸,落下的窗牖骤然响起“吱呀”一声,随即一道黑影滚落至窗内,悄无声息行至榻边。

那颀长的影子被烛火映得极长,覆在衾被之上,沉寂许久,倏而缓缓俯身蹲下。

清癯苍白的手掌轻轻贴在她腹部,他指间微拢,垂首轻埋在她身前。

脸侧堪堪擦过衾被一角,还未贴覆上她,后颈头皮忽地传来一阵剧痛。

却是簪起的黑发被细指猛地攥住。

“死遁好玩吗?”谢昭昭手下毫不留情,用力握紧了他一把头发,撑着手臂坐起身来,“赵瞿?”

眼前之人似是僵了一下,随即从唇边溢出一声轻笑:“你设局骗朕?”

“骗你又如何?还是你希望我真的怀了赵晛的子嗣?”

谢昭昭迎着残烛的火光看清了他的脸。

数月未见,赵瞿比原先还消瘦了许多,他微微偏头,面色病态苍白,漆眸中显出几分冷刻寡淡,几缕被扯散的乌发垂落在眉眼间,若隐若现掩着眉心朱红。

她松开指间紧攥的头发,手臂勾缠住赵瞿的后颈:“你不也骗了我?”

赵瞿被她带得身子一斜,身影跌入帷帐之中。

他正要开口解释,却被谢昭昭堵住了唇。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从那日在立政殿外看到烧焦的尸首时,她便意识到那不是赵瞿,赵瞿眉心有绣花梅的朱痕,掌心有深可见骨的剑伤,腰后还有幼时受刑留下的烙印环形疤痕。

而那尸首上的伤痕却并不齐全。

既然这尸首并非赵瞿,任羡之为何一口咬定是他?

谢昭昭思来想去,只想到一种可能性。

——此乃赵瞿授意。

任羡之当日虽对她撒了谎,却也不是一句实话都没说,赵瞿连着服用了多日的金丹,想必是被折磨得瘦骨嶙嶙,不成人样。

她甫一醒来时赵瞿尚且不愿见她,何况那时候他染上罂粟毒瘾,被丹毒侵蚀得只余下一副千疮百孔的躯壳。

他不愿以这副不堪的样貌见她,宁可放弃江山和权势也要诈死离去。

即是如此,谢昭昭又怎么忍心揭穿他精心布下的骗局。

她耐着性子等他养伤,等他痊愈,他却如同销声匿迹般再不出现。

谢昭昭算了算日子,至今据他诈死离开也有将近两月,再是戒毒或养伤也绰绰有余了,她实在等不下去,便想出了假孕引他现身这一计。

她亲得很是用力,并未有太多技巧,只是将多日思念都倾注其中,呼吸急促而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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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瞿先是一怔,随即俯首加深了这个吻。

掌腹从她乌黑柔软的发,摩挲至她的后颈,指腹上的薄茧叩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沉寂的宫殿里清晰可闻两人的心跳声,呼吸声,唇齿交融的吸吮声,如同蛛丝般相缠交织。

“赵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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