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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刻下了四个正字,如今又单独勾画出一个“一”。
赵晛自然看出她是在计数,只是不知计的是什么数。
他放下解药,正要询问,却见谢昭昭抬首看向他,竟是难得对他展露了笑颜:“陛下来的正好,后日是十五满月,我想同陛下一起去凝云阁上赏月可好?”
凝云阁建在后宫,高耸巍峨,阁顶高台似欲与天边的云霞相接,乃先皇在薛妃宠冠六宫时所建。
赵晛没想到谢昭昭会主动提议与他一同去凝云阁赏月,怔愣片刻后,眸中不由显露出狂喜之色:“好,好!朕这便谴人去准备!”
谢昭昭垂首望着那桌案上深浅不一的刻痕,缓缓敛了笑意。
还有两日,还有两日便到了赵瞿与她约定好的时间。
她一开始想不通赵瞿为何要定下这二十三天之约,后来从赵晛口中套了话才知道她每三日服用一次解药,需得分次服用十次才能解下余毒。
虽然赵晛并未多言,她却很容易猜到那解药该是握在吕献手里,所以吕献才能以此要挟赵瞿,逼着赵瞿服用什么狗屁金丹。
谢昭昭费了些功夫才弄明白吕献为何要这般憎恨赵瞿,得知吕献曾为复仇进宫做过太监,她便想起上次在东宫崇文馆中用蟑螂试探吕献,却不慎跌倒在他身上,无意间摸到他空荡的腿之间。
彼时她还以为吕献是顶端发育抑制侧芽生长,怕是身上的营养全用来发育身高了,所以旁的地方便显得有些没有存在感。
如今想来才知,他那张脸虽然可以通过易容术变幻,但进宫需要净身这一点却没办法通过奇技淫巧糊弄过去。
他为了给杨家复仇下了这般决心,定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赵瞿。
而现下赵瞿唯一在意的人是她,吕献怎么可能大发慈悲真的给她解了毒,他定会在最后一次的解药里动手脚。
杀人诛心,唯有先给人希望再将其毁之才足够让人痛彻心扉。
赵瞿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既然让她等着,或许是还有其他的法子能解她身上的毒。
二十三天,便是制出解药的最后时限。
想必赵瞿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但没关系,谢昭昭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在她死之前,她得拉个垫背的。
第96章 九十六个女主结局(下)……
待到月满十五的那一日,赵晛自寅时便早早醒来,一想到谢昭昭话语间含蓄的暗示,他再难入眠,索性便起身召了汤水来。
赵晛将自己从上至下,里里外外都沐浴清洁了一遍,又特意在发间熏了香,褪下往日不离身的龙衮帝服,换了套绛色广袖缎袍。
他记得少时的谢昭昭最喜欢他穿红衣,每每他着红袍,她视线便似是流转不开一般,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总禁不住黏在他身上。
这些天,赵晛时常会想起往昔与她相处的日子。
越想,他便越忍不住懊悔。
自谢昭昭嫁给他后,他做了太多让她寒心的事情。从薛蔓到橙家,从太后到黄文曜,他似乎从未坚定地选择过她。
往日赵晛还可以自欺欺人,只认定自己羽翼尚未丰满,这才处处受制,不得已让她受了诸多委屈。
可直到亲眼见到赵瞿为她放弃一切,赵晛便忽然发觉,自己所谓的羽翼未丰,不过是怯懦逃避的借口。
如今兜兜转转,赵晛身边已是无亲近之人,他只剩下谢昭昭了。
他自是清楚谢昭昭的秉性,她向来决绝,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这些时日的付出终究被她看在了眼里。
她邀约他去凝云阁赏月,何尝不是想要主动与他破冰?
赵晛想,待过了今夜,等明日谢昭昭解了身上的余毒,他便拟旨册封她为皇后。
先前他欠她的,他会用一辈子来偿还她。
赵晛从早盼到了晚,见天色渐黑,便迫不及待地侯在殿外院中等着谢昭昭。
酉时三刻,谢昭昭从偏殿施施而来。
他迎着月色看清了她今日的模样,只见她云鬓峨峨,清眸流盼,鬓间垂落丝丝缕缕顺滑的乌发,坠在雪白的颈窝前,睫羽浓密,绛唇朱红。
谢昭昭本就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平日里不爱妆点,如今稍一打扮,便如明珠拂尘,光彩熠熠夺人目。
赵晛不禁看痴了去,视线停在她面上久久不能移开。
直至谢昭昭轻咳了一声,他才恍然回神,眸中满含笑意:“阿昭,你今日真美。”
他不掩惊叹,谢昭昭面对他直白的夸赞却笑而不语。
两人一同乘步辇去了凝云阁,赵晛的心像是被羽毛勾缠,又痒又麻,只望着她的侧颜,禁不住胡思乱想。
女为悦己者容,她如此打扮,显然是用了心的。
若她只是单纯与他在凝云阁赏月,何至于装扮得如此妩媚娇容,难不成她是准备与他做些什么?
如此想着,心底竟是莫名牵起一丝杂乱的欲念。
待步辇停在凝云阁下,谢昭昭倏而侧首望向他:“陛下,此处守着这么多禁卫和侍从,岂不扰兴?”
她嗓声轻而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齿间将那最后二字尾音拖得极长,听得赵晛浑身酥麻,更是确定了心中猜想。
“阿昭说的是,朕让他们都离开便是。”
说着,赵晛转头便吩咐下去,令守在凝云阁上下的禁卫和随从等人撤离此地。
待到凝云阁只剩下谢昭昭和赵晛两人,赵晛笑吟吟地立在她身侧搀挽住她的手臂,与她同登至阁楼高台之上。
此地早已备好酒水佳肴,因驱赶走了侍从,谢昭昭一坐下便主动挽袖,执起酒壶给赵晛倒了一杯清酒:“陛下,我今夜可以唤你怀璋吗?”
赵
晛笑道:“当然,阿昭是朕钟情之人,唤朕什么都无妨。”
谢昭昭看着他将酒杯里的清酒一饮而尽,垂眸也笑了声:“怀璋,这些天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可我午夜梦回时,总忍不住梦见我嫁入东宫后的那段时日。”
说着,她缓缓撩起衣袖,将那两条手臂上横纵交错的伤疤显露出来:“你可知,我身上被割了多少刀?”
赵晛眸色一怔,目光定在了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上。
这些刀伤有些已经结了粗厚的褐痂,边缘微微翘起皮屑,似是将要脱落。有些化作淡淡的白色瘢痕,又长又细,衬在本就皙白的皮肤上却很是惹眼。
大大小小的刀伤,一眼望去竟是数不清有多少疤。
他心头一颤,面色微微发白:“阿昭,朕当初是救人心切,却不想被歹人蒙蔽,是朕对不起你……”
“我知道。”谢昭昭俯身,将手臂伸过案几,轻轻握住赵晛发抖的手,“我从少时便倾慕于你,自是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并非是有意而伤害我,不过是急于报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