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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在驿站大口大口地饮水,一众侍卫也没想到侯爷跑这么快,烈日之下皆口干舌燥。

崇平却念着他肩头根本未能愈合的伤口,要过来为他看伤,被他摆手止了去。

奔马颠簸得伤口生疼,但这样的皮肉伤他早已不在乎了。

他素来是知道她心里只有那人的。

只是他既然知道,以前也不欲在乎,为何此时还会难受,从伤处到心头,连通着,如新长出的血肉反复被扯断一般得疼。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变了,变得贪了,一要再要。贪就是痛,贪就是错,贪就是自我折磨。

她是不可能真的在意他的,能嘴上说在意就不错了。

陆慎如忽的重新厘清了这件事。

他心头默然静了下来。

他今日又跟她发脾气了,还又当她的面说了重话。

她脸色发白,她神色不安,不管她是为何如此地疲累,疲累到说晚上陪他,却一转眼就睡着,他都不该说重话才是。

他再说什么也不可能比得过蒋竹修,还不如就与她好好的,何苦让她为难?

男人念及此,倏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有侯府的侍卫疾驰紧赶地追了上来。

陆慎如一眼看见追来的侍卫,就问了过去。

“是不是夫人怎么了?”

侍卫干咽一口。

“夫人昏倒了!”

男人吸气,接着又听见侍卫急急道。

“侯爷,夫人她……是有孕在身了!”

他说夫人有孕了,但连日得心绪起伏太大,“王太医说胎相甚是不稳!”

三句话接连落进陆慎如耳中,男人心跳彻底停了。

他指挥千军万马都不曾乱过的手,此刻颤了一颤。

下一息,他径直出了驿站翻身上马,调头就往京城回赶而去。

……

永定侯府正院。

杜泠静倚窗下,吃了半碗药就吃不下去了,更觉身上难受得紧。

房中闷热,到了天色已暗也未清凉,连风都没有。

不想外间突然混乱了起来。

菖蒲忽然喊了一声,“夫人,侯爷回来了!”

杜泠静讶然扶着榻边起了身。

男人如踏风而来,风随着他的大步呼啦全都涌进了房中。

杜泠静怔住,男人却一眼看见了她起了身,甚至还要上前迎他。

他心口倏然一阵酸疼发涩。

都怪他,全都怪他!他怎能欺她至此?!

“泉泉……”

他一步上前。

第89章

“泉泉……”

陆慎如一步上前。

他肩臂宽阔, 他怀抱炽热,他的臂膀哪怕受了伤,依然强而有力。

杜泠静被他双手拥进了怀里。

不知是否孕时心绪浮动, 她不禁得烫了眼眶,低声抽泣了一声。

只这一声, 近乎就抽在了陆慎如心口, 他心口紧缩涩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怎么就没想过,她连日疲惫不堪,说要晚上一直陪他,却转眼就睡着, 是因为怀了身孕;为什么也没想过,她专门穿了鲜亮的裙子, 带了他喜欢的珊瑚头面,又邀他去后花园水榭赴宴,也是因为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孩子分明是他执意跟她要的,如今有了, 他却翻过去, 去计较前事, 甚至一连几日都没跟她好好说话。

他跟一个死人到底有什么好争?

房中有新煮的汤药苦味漫散,陆慎如只把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了。

“泉泉, 都是我不好!”

他的悔意,如同此刻抱住她的力道一般, 紧紧地向她涌来。

其实杜泠静知道,他近日为何如此。

这漫长的九年, 他在她这里受过的那些难以言说的委屈,原本他是想通通揭过,此生都不必提。

偏偏这是一根心头里的刺, 不拔出来,只有可能越扎越深,直至扎到心头最深最脆弱之处。

在他亲口说出旧事的那一天,那根刺已经令他心头血肉横飞,比肩头那一受再受的伤还重。

杜泠静轻声开了口。

“我知道惟石,心里介意我与三郎曾经的情意……”

但她这话还没说完,这个奔马赶回,紧抱着她的人就出了声。

“泉泉,我不介意了!”

杜泠静:“……”

他这哪里是不介意?

她不得不继续道,“介意也没关系。只是三郎他已经过世了,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离我远去。”

她说三郎身上的事,只剩下这最后一桩,便是他不曾告知任何人缘由就自尽一事。

她确实想要找到答案,“我想与他挥手告别,仅此而已。”

终是这件事,戳到了他心头埋得太深的那根刺。

杜泠静此刻,当先把这件事跟他说清楚。

她说完,察觉他拥她在怀的力道更重三分,下巴抵在她发顶,嗓音一贯地哑着。

“我知道了。”

杜泠静也不晓得,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不过又继续跟他缓声道。

“我珍惜惟石,不知这一点,你知不知道?”

男人一路飞奔而回,带入房中的风,将房中的闷滞与药气通通吹散了。

他抱着她的手顿了一顿。

她前几日,也曾说过他在她心头重千金,说过她在意他,说过她再不会把他推开,他都没当回事。

但今次,她又说了一遍。

她说她珍惜他,问他知不知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不要说是西北边关军中长大的男人。

但陆惟石却在他娘子这句话里,不禁烫了眼眶。

他欺她至此,她怎么还能一字一句、不退不缩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给他听?

其实,这婚事是他强求的,她就算是这一辈子都对他疏离冷淡,也是他应得的!

她不爱他也没关系。

男人越发拥紧了怀中的人,房中的高烛驱散开漫在门前窗边的夜的黑暗。

只是他气力比一般人不知重多少,杜泠静刚吃了半碗药,眼下被他这一抱,汤药上翻,差点吐出来。

陆慎如吓了一大跳,此刻再管不了旁的,连忙将她抱到了床边。

“难受得厉害?!”

他终于把她松开,杜泠静得以喘息,他急着取了白水给她喂了两口,杜泠静胃里的不适终于压了下来。

他又问她还难不难受,她道。

“难受也确实难受,只是侯爷的性子……”

她想起他上晌不肯听她解释的强势模样。

她这个人实在有个缺处。

她偏爱那些旧人旧物,对书对人都一样,但对新人新物便总是比旁人慢得多,可新人新物,一旦闯进她的生活里不肯离去,变成了她的旧人旧物,她就难免要有诸多宽纵了。

杜泠静多看了一眼面前这不听解释的人。

她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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