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9


寒,阮恭护着杜泠静离开,他不禁摇头。

“三年了,六爷竟从不曾接受三爷之死。”

枕月楼外毫无月色,天气阴沉沉的,风扫在人袖口裙下,裹挟着闷湿的寒气。料峭春寒不散,仿佛又回到了冬日里。

枕月楼中,太监醒了一息,转了脑袋又趴在桌上继续睡了下去。

蒋枫川独自倚在栏杆上,看着大堂里升腾的歌舞,又喝了一壶酒。

一个人为什么会甘愿自戕?就只是为了不拖累他心爱的女子?

有歌姬从旁经过,见栏杆前立着个独自吃酒的俊美青年,说他像读书人,身上又带着不畏世俗的浪荡之气,若说他是个纨绔公子,他举手投足间又颇有些诗书雅意。

歌姬见他壶中杯中的酒都吃光了,上前为他续了一杯,目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羞怯地颤了眼帘。

青年笑了起来,但不曾辜负歌姬的美意,仰头径直饮下,亮了空杯给她看。

歌姬越加羞怯不住看他的俊颜,可惜被人高声唤去,只能离开。

她转身离开,男人脸上瞬间阴沉下来。

一个人真就会甘愿自戕吗?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自愿,而是……被人所迫?!

楼下大堂突然传来春闱考生共同举杯的祝言。

蒋枫川在楼上亦举了杯,但却没有朝那群人,只看着眼前不知何处。

“哥,马上就要春闱,六郎必尽全力一登金榜。到时候,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

他嗓音更哑了,“到底为什么那样走了?!”

他双眼发酸地闭了起来。枕月楼里吵杂的举杯之声,混乱的歌舞乐声尽数离去,他眼前只浮现一张矮桌前,有人坐在他身侧,把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习字。

他是从乡下来的,被遗弃的孩子,每日连饭都吃不上,更谈不上开蒙读书。族学里的孩子六七岁就开始跟着先生读书,可他到了十岁上,还连笔都不会拿。

他第一次提笔,忽的问了个问题,“这毛笔能不能蘸酱吃啊?”

彼时所有奴仆都笑得前仰后合,只有三哥不笑话他,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将他带进了学堂当中,将他推到了一省的举人名单里。

但他如约等着他一道来京春闱时,却只听到他死在寒冬里的消息,距离次年的春闱,就剩三个月了……

热泪从眼角啪嗒滑进了酒盅里。

惠叔从楼下匆促赶来。

蒋枫川瞧见他慌张的样子笑了一声,“惠叔怎么才来?她都走了。”

惠叔倒吸一气,“六爷您……”

青年越发哑声低笑,却也看向她方才离开的方向。

“她心绪不好,但我却要入考场了,还请惠叔多帮我看着她些,有什么事情,等我出了考场一并料理。”

*

京城的天空灰压压的,沿街各处的高灯也掩不住料峭的春夜寒意。

杜泠静离开枕月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缓行,一时被人潮裹挟着向前,一时又被马车阻隔停滞,直到身后阮恭忽的叫了路边一人。

“章先生?”

杜泠静这才看去,见一旁竟是外城书肆的父亲旧友章先生。

章先生是往内城采买来了,这会刚要趁着城门下落前出城去,竟就遇见了杜泠静。

只是他见到杜泠静,面色便有些尴尬,一副有话当讲又不当讲的样子。

“先生还有什么不能同我直言?”杜泠静直接道。

书肆的章先生听得轻叹一气。

杜泠静又问,“是不是……我拜托先生查的引我来京的八部宋本,都出自他之手?”

他,自是那位陆侯。

章先生托人调查的时间尚短,并不能确定都是出自陆侯之手。

“但就目前来看,静娘啊,这八本宋书确实都与永定侯有些关联。”

他道,“若是确切的消息,恐还得细细打听些日子才行。”

有关永定侯府的确切消息,哪里是这么好打听来的?

但杜泠静摇了头,“先生不必细查了。”

若是四本或许还能算巧合,但八本都与他有关,她也替他找不到任何借口了。

辞了章先生,天空越发阴沉地像是要落下一场雪来。

杜泠静走在路上,从脚底到肩头都暗暗发凉。

寻常人购置八部宋本都极为困难,他则一抬手,就用八部宋本,将她从青州引出来,一路引到京城。

她低着头走在京城春寒渗透的街道上。

他早早就借助圣意强行要了她,只是恰好遇上了邵伯举与拂党事发,为了要挟拂党,便同她叔父商议要娶她过门。

邵伯举娶她是为了遮掩罪行,他娶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邵伯举也好,他也好,一个两个都根本不需要过问她的意思,无需知道她愿不愿意。

邵伯举借她叔父迫她,他陆侯更厉害,直接就用圣旨赐婚定下来。

那么她在他眼里算什么呢?男人之间利益交换之物?

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就嫁过去,承床笫之欢,然后开枝散叶就可以了。

有上元节灯火留下的花灯,亦在灰压的天空中暗淡了三分。

杜泠静行在灯下,默然轻笑。

但他比邵伯举聪明多了。

他知道就算是圣旨落下,她也是不情愿的,就算只能来京入他的侯府,也不知多久才能跟他顺过来。

所以他甫一发现邵伯举通过万老夫人,跟他叔父合谋强行娶她,也有意在中秋请旨赐婚,便立刻意识到,这是最佳的为他遮掩的机会。

所以他一口气撒下八部宋本,将她从青州引到了京畿。

最初,她觉得奇怪,还不想进京门,但他只要略施小计,她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走。

路边灯火下,自己姑娘一直低着头笑。

阮恭紧随在侧,亦不由地想到了他们刚到京城前后的事。

那会儿二夫人陪嫁的庄子里在准备婚仪用物,姑娘觉得不妥,让他进京来打听。他彼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从一人口中打探到邵伯举与二老爷合谋的事。

彼时他也好,姑娘也罢,还是秋霖他们,都着意在邵氏意图不轨的事情上,哪里想过这一步一步,都是侯爷算好了,让他们走的。

阮恭长长暗叹。

姑娘从前一颗心里只有三爷,是因为与三爷自幼相识,一道长大,相互之间通透赤诚,两心相许。

三爷一走,姑娘半副神魂都跟着他去了,若非是三爷收集宋本的夙愿,他觉得姑娘恐是撑不过那个冬天。

之后一年又一年,姑娘都在勉楼中寂寂沉沉。

去岁,姑娘因着圣旨嫁给了侯爷,秋霖见姑娘不情愿到上了花轿也满眼是泪,每日愁到睡不着觉,“姑娘的日子怎么越过越坏了……”

可谁曾想,姑娘竟同侯爷渐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