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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面前展颜笑一笑。

没人敢出声,龙凤喜烛摇晃着,好似要被紧绷的气氛压灭了去。

众人生怕那位侯爷要变了脸色。

但男人还是方才神色,只是眼帘微微垂了一下,但又抬起。

他缓缓伸手,半捧着她的脸,像捧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细瓷,用指腹轻轻蹭掉了她眼角残留的泪。

她仍静静坐着没动,只眼瞳越发转向了旁处。

众人哪里在旁人的新房里见过这般场景,无人敢言。

只侯爷却似毫不以此为忤一样,嗓音极其轻柔地向她问过去。

“我们喝合卺酒,好么?”

她没回应,却也没拒绝。

男人向喜婆子看过去,两人这才回了神,连忙端了合卺酒上前。

彩线系着两头的并蒂莲玉杯,男人拿过一只。

喜婆奉到新娘子面前,唯恐她不肯接下,心道侯爷对他的新娘温柔,对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但新娘子没为难她们,亦接过了那杯酒。

两个喜婆大松一气,方才利落的口条眼下都哽住,舌头急急捋过来,才赶紧道。

“合卺交杯,永结同心!”

陆慎如持杯敬了过去,见她仍不肯抬眼看他一眼,但却回敬过来,抬头饮了酒。

礼成了。

阖屋的人第一次观礼观得如此心惊胆战,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松了口气。

不消片刻的工夫,房中退了个干净,只余杜泠静和他坐在床边。

外面的人在叫他出去吃酒,他不知为何没有即可动身,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

杜泠静自认先前便对这位侯爷颇多不逊,此刻也无意再去小意讨好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讨不讨好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出声。

不知怎么她听见他似是轻叹着,自顾自地笑了笑,开了口。

她以为他要问她些什么,不想他只问,“饿了吗?从昨日便没怎么吃东西,是要遭不住的。”

这话说得杜泠静终于抬头看了过去,他为何会知道她从昨日就没吃饭?

他似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了来,“我是听宫里的姑姑说得。”

杜泠静摇了摇头,她确实不饿。

“那多少也该吃一点。”他又劝她。

陌生的府邸房间,陌生的帷幔灯烛,她对眼前这个本就只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感觉越加陌生起来。

位高权重的君侯,生杀予夺的权臣,他要娶她或是迫于圣旨,又或是有各种各样的考量。

不管怎样,在他眼里她重要的只是杜氏长女的身份,又不会是她杜泠静这个人。

他缘何还有必要,跟她这般耐着性子、柔声软语地说话?

她不懂。

只是人敬我我亦敬人,不论他是否故意为之、虚情假意,还是什么旁的缘由。

杜泠静开口回应了他。

“多谢侯爷,若有需求,会遣人寻来。”

说话间外面又催促他往喜宴上去敬酒的声音,这次他终于有了动身之意。

但还是跟她笑着点头,“那好,若你饿了,随时去唤人。新房特提上来两个小丫鬟名唤盈壁、香溢,你叫她们,或者叫任何人都可以。”

他这般叮嘱完,又看了她两眼,这才在再三催促下离去。

杜泠静还坐在床边。

龙凤火烛有些晃眼,她闭起眼睛思绪空荡了一阵,直到秋霖寻了过来。

秋霖从袖中掏出了几袋点心给她,“姑娘多少吃点吧。”

杜泠静真的不饿,她摆了手。

秋霖却还是塞了一块糕子到她手里来,“姑娘就吃点吧,不然晚间会饿的。今天晚上……还不晓得要到几时……”

杜泠静愣了一愣。

秋霖说得隐晦,但意思她明白。

所以方才那位侯爷让她多吃些的意思,也是这个?

所以晚间,他势必是要得么?

她沉默下来,烛光晃了一下。

秋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若是嫁给蒋三爷,什么样的情形都好说,可眼前不是三爷,是侯爷。

侯爷想要怎样,谁又拦得住?

还是杜泠静叫了她,“没什么事,你先去吧。”

“姑娘……”

“无妨。”

秋霖一走,房中又安静了下来。

发冠压得她密发下的头皮生疼起来。

她还是坐在那,看着满目喜庆的红色,忽然想到了她和三郎定亲那天。

分明只是定亲,但那日来了好多人,城里与两家交好的人都到了,蒋家还带来了蒋太妃娘娘赏赐的一套精致官印的宋版书。

她跟在父亲身侧,等着三郎前来,那日沧大哥的母亲给她挑了一件萱草黄的衣裙,她甚少穿如此明艳的颜色,还有些不适应,心里只怕三郎见了说不准要笑她。

可这颜色明艳,正衬定亲喜事,她还是穿了。

只是她再没想到,三郎竟穿了一身如意明纹的大红色锦袍前来。

当时她家的几位伯母婶娘都笑了起来,连她父亲都看着三郎笑了一声。

她没见三郎怎样,她反正当先热了一张脸。

他当定亲是成亲吗?!

这时一贯同三郎最好的蒋家六郎,突然替三郎开了口,“诸位杜世伯、世叔、伯母、婶娘别笑话,我三哥实在是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穿错,不不,是穿对了衣裳!”

三郎穿红本就有些好笑,六郎这么跟说书似得一说,众人哄地都笑出了声来。

杜泠静只觉自己脸已经热得不行了,却见三郎虽低头扯着六郎不许再混说,但平素苍白俊美的脸,红得似掉进了染缸。

他低头赧然不言,却又不禁向她看了过来,与她目光触及的瞬间,跟她抿唇轻轻一笑。

仿若春风拂花尽数绽放。

她都忘了要如何跟他回应,还是六郎跑过来。

六郎早就偷偷改了口,这会小声叫她,又跟她挤眉弄眼。

“嫂子你说,我哥今日就把大红穿在了身上,待你们成婚那日,他还穿什么呀?”

是呀,那日要穿什么呀?她也想知道。

可早早定好的婚事,却在他的一拖再拖中,倏然消失了。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就这么消失在了她余下漫长的生命里……

天黑了,黑透了。

秋霖又来过一次,那位侯爷提及的小丫鬟也来过,给她上了两提盒饭菜。

她的思绪早就飞走了,飞离了京城,回到了青州,又飞去天涯海角。

直到外面鼓乐人声都快散尽了,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陆慎如转头看向床边,她还坐在方才的地方。

是没动吗?

他身上有酒气,先把外面的衣裳换了一遍,目光掠过桌边,点心没动,提盒没开。

他不由叹气走上前去,“就没吃点吗?那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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