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4
“这书房闷热了些,不若杜大人出去小站片刻?”
他直接将杜致祁赶了出去。
杜致祁讶异,这是他的书房,陆侯却赶他走?
“这……在下先去透透气。”
杜致祁的头越来越痛了。他拒绝不了陆侯,只能看向自己侄女,眼神尖利地想要再低声警告她一句,不要再胡乱搞事,话还没说,那位陆侯催了他,“杜大人快些去吧。”
杜致祁再恼怒,也无法再停留,只能速速离开了书房。
他一走,杜泠静明显感觉方才压在脸上的怒意一散,轻快了些许。
是那位侯爷替她说话,她不由抬头跟他微微抿唇笑了笑,以示感谢。
只是男人却似定住了一般,目光轻轻洒在她脸上,定住了。
她生着一双如荷花花瓣一般柔嫩的水眸,她笑的时候眸中涟漪层层推开。
陆慎如莫名地回忆起那年,她立在排排书架之间,窗外投下的一束晨光里,就那么静静持着书册立着,向着他处身的方向,抿唇笑了一笑。
“抱歉,把你当作勉楼里啃书的耗子了……”
那是第一次,她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是第一次,她跟他抿唇笑了一笑。
心口似被层层涟漪波动,软了一软。
“你别站着,坐下说话。”他道。
他没觉得怎样,倒是立在外面的崇安眨了一下眼,转头,“哥,侯爷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崇平连忙让他,“闭嘴!”
书房里,杜泠静点头道谢坐了下来。
茶香与书香如两条飘带,在窗外的细风中交叠飘飞。
气氛一改方才,男人看着她静静坐在那,心下越发柔缓,温声问了过去。
“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目光落在她轻垂的羽睫上。
但下一息,她抬起眼帘,开了口。
“不敢隐瞒侯爷,杜泠静心中有一人,唯他一人珍重万千,恐怕无法与侯爷为妻。”
这话一出,莫说整个房中静了一静,连带这外面崇平崇安兄弟,也都屏住了呼吸。尤其崇安,忍不住惊诧地向窗内自家侯爷脸上看去。
男人眸色一定。
他看着她,“蒋解元?”
她半低着头,轻轻点了点,“是。”
她说“是”的时候,耳边碎发滑落了下来,她抬手挽到耳后,手腕上系的那片竹叶缓缓旋了旋。
男人目光在那片竹叶上凉凉定了定。 w?a?n?g?址?f?a?B?u?y?e??????ù???ē?n???????②???????????
当然是蒋竹修。
你心里一直都是他,就再没看到过旁人了。
男人心下默然道了一句,口中却问,“可是蒋解元已过世,姑娘缘何宁肯沉浸在前尘往事里?”
前尘往事?
三郎过世不过三年而已。
这话让杜泠静心下不适,她不自觉地语气淡了几分。
“家夫虽然过世,但在我心里,山水有意,草木含情,他从未离开。”
这话直说得连窗外树上的雀儿,都停在了枝头不敢乱飞。
男人却禁不住地勾起嘴角笑了一笑。
家夫。
原来在她心里,就算没成亲,蒋竹修也是她的夫君。
就只有蒋竹修是她夫君。
心口有被大蓟密密麻麻的细刺划过的感觉,明明出不了血,但那种刺痛感难以忽略。
但他不想再跟她谈不相干的死人。
“可圣旨赐婚姑娘与我,姑娘如何作想?”
他只说圣旨,杜泠静正也不想跟他细论旁的,她看了他一眼。
“我虽旧居青州,却也晓得侯爷位高权重,如今一见更是英武不凡,仿若天人。可惜我这番情形委实低微不堪,给侯爷作配,实是辱没了侯爷。”
英武不凡,仿若天人。
但辱没……她又用了个好词。
男人抿唇,她并没停下。
“杜家的境况,侯爷也看到了。家叔父难堪大任,而家父过世多年,恐怕无法为侯爷助力。相反,家父从前在朝中树敌颇多,我身为父亲的独生女儿,若是嫁于侯爷,只怕是要连累侯爷的。”
陆慎如没表态。
她这话说得颇有些道理,若是旁人恐怕是要照着她的意思掂量掂量。
但他不言。
杜泠静却看出他暗含几分不以为意。
他若是不在乎这个……杜泠静思量了一下。
“听闻侯爷一直在等人,想来是时机不成熟,才没有迎娶那位真正的侯夫人过门。”
她说到此处,见男人定睛瞧了过来。
杜泠静直问过去,“侯爷其实也是不想联姻的吧?”
这桩联姻对他,并没有大利益,似他这样的权臣,结一门没有大利的亲事,便就是大弊了。
如果他能答应,她可以重病为由,让这位侯爷与她叔父同时上奏她重病难愈,请皇上另行为侯爷指婚。
另行指婚不算收回成命,只是换个人而已。
至于换成谁,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但这全要看这位侯爷愿不愿意。
“陆某确实不欲联姻。我多年未曾成婚,就是不想无端陷入联姻之中,若嫁娶不相宜,便是误了旁人家中姑娘。”
这话一出,杜泠静心绪不禁一扬。
她越发看住了他。
陆慎如亦察觉了她的眼神,轻柔回看了过去,可他却忽的摇头笑了笑。
“可是今次圣旨毫无预兆地指了婚。”
他轻叹一气,“我晓得你同前人情深义重,不肯忘怀,可圣旨赐婚,我虽在世人口中权柄在握,却也无可奈何。”
他低了三分嗓音,“越是到我这般高位,越是诸事由不得自身。”
杜泠静见他苦笑了一声,英眸中似是充满了无奈。
他向她看来,“娘子可否体谅一二?”
他婉拒了,又突然改了口。
杜泠静一惊,心下倏忽沉了下去。
她不该是他的娘子。
“实不敢当,侯爷慎言。”
她连“娘子”都不许他喊,却叫蒋竹修“家夫”。
陆慎如一默,软下的心硬了起来。
“杜氏诗书传家,门庭清贵。前有杜老先生一生致学,桃李天下,后有杜阁老针砭时弊,敢于人先,再有姑娘藏书刊刻,传阅天下。若说高攀,是陆某高攀了。”
杜泠静默然不语,却见他看住了她。
男人烽火淬金般的英眸,此刻宛如平湖映月,水色轻柔波动开来。
他道,“那日枕月楼擦肩,虽是初遇,但陆某彼时……对姑娘已种情根。”
杜泠静怔住,却见他忽的站了起来。
男人高挺的身形立在书房之中,整间书房都显得逼仄起来。
“你我的亲事,只要我陆慎如有的,姑娘瞧得上的,皆愿双手奉到姑娘眼前。”
他眸光轻颤,“还请姑娘接纳。”
杜泠静指缝发凉,这是她事先完全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