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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灵清改了?口?,他想起这阉人是谁了?,“洛阳出事了??”
“他说,王玄逸没死,如今日日留在皇后宫中。”
皇帝音调生硬, 仿佛从喉口?挤出来?的,恨到?字字带着血气。
谢凌钰垂眸, 方才又尝到?股腥甜气息。
他读过医书,知晓心绪大起大落会导致呕血,有损身体。
现在, 他理当克制。
顾灵清像被冻住, 半晌才道:“陛下, 是臣失职。”
他咬牙,顾流采居然真?的阳奉阴违,小事阳奉阴违也?就罢了?,竟事涉皇后。
越想,他越是汗如雨下, 直接跪下请罪,却听?头顶传来?皇帝幽幽叹息。
“明之, 你信么?”
短短数字,顾灵清却不知如何作答。
一时间?,他这个伴君十余年的人竟丝毫揣摩不透圣意。
陛下是想宽宥皇后, 还是责罚?
顾灵清额头触地,“不信,皇后必然有苦衷。”
俯首看着心腹,谢凌钰蓦地嗤笑。
顾灵清抖了?下,陛下笑还不如不笑。
“明之也?学会欺君了?。”
言罢,皇帝摘下那枚剑穗,平静道:“朕知道你怎么想的。”
“皇后先前犯错,朕皆一一宽宥,你以为朕这次依然轻轻揭过。”
顾灵清心中腹诽,难道不是?他决计不会再掺和帝后争执。
他还没成亲,想活久一些。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谢凌钰沉默良久,觉得头疼欲裂,捏了?下眉心。
“让朕再想想。”
谢凌钰手中捏着那枚剑穗,指尖捻着几枚珍珠,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它们碎作齑粉。
或许巫晋所言为虚,也?或许如顾灵清所言,真?有隐情。
他总归要查清楚再作定夺。
那枚剑穗被重新系在佩剑上,他指尖抖了?几回?,终于系紧。
顾灵清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皇帝脸上逐渐有血色,重活过来?似的抬眸看向自己?。
“你派人亲自回?去查探,如实禀告朕。”
“需要提前传令回?去,软禁皇后么?”顾灵清询问。
“不必,”谢凌钰垂下眼睫,“莫要打草惊蛇。”
*
显阳殿。
流采握着封信,缓缓吐出口?郁气。
父亲突然让她回?顾家,没有说明缘由,这信漆印完好?,没有被拆开,里面?赫然是兄长字迹。
顾灵清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像耳光抽在她脸上。
“速归,自领家法,勿一错再错,干扰同僚。”
父亲没有暴怒之下亲自来?查探,说明陛下有心隐瞒。
流采面?不改色将信烧了?,领家法?她的罪状足够父亲将她活活打死,送给陛下谢罪。
已是黄昏,流采忽地想到?,既然信已送到?,陛下的传令应该也?到?洛阳了?。
信中“干扰同僚”四字浮现眼前。
她面?色微变,疑心甚至两日前就有人暗中窥伺过显阳殿境况。
略一思索,流采放下心,近处若有人偷听?,依她的本事定能察觉。
幸好?今夜宫外接应的人已安排好?,皇后耗费多?日联络螺钿司残部,将王玄逸换个身份送到?京中某处家庙。
倘若出事,即刻递消息给显阳殿。
内殿灯烛辉煌,罗幕半垂。
薛柔一声叹息,她数日只肯隔帘同表兄对谈,只怕看见?他脸上伤痕,心痛不已。
实则自己?心里明白,她的逃避才是最伤表兄的心。
今夜送他离去,她终于撩开帘子,定定看着那人。
饶是心底反复准备过,薛柔仍旧哽咽,问出酝酿多?日的疑问。
“表兄,你恨我么?”
躲避表兄时,她反复叩问自己?,是否太过无情。
年幼时去外祖家,总能听?见?舅舅们暗骂薛兆和无情无义,转头望着她杏眼:“还好?阿音像我们王家人。”
王家子皆用情至深,两个舅舅同妻子琴瑟和鸣,不曾纳妾。
薛柔克制不住怀疑,是否因?身上流着薛兆和的血,所以才转头不肯见?昔日心上人。
明明知道,他有多?卑微祈求她来?一回?。
王玄逸勾起抹苦笑,“我不恨你。”
他伸手,想摸眼前人的脸,却顿住半晌,拿出张丝帕。
同她未出阁时那样?,隔着丝帕碰她的脸。
“阿音,不要责怪自己。”
王玄逸嗓音干涩,“我恨我自己?。”
为什么不能接受表妹不再喜欢他,为什么非要死心眼地妄图做她的情人。
倘若他想得开,装出亦无男女之情的洒脱之态,出于血脉亲情,表妹至少愿意给一个怜悯的拥抱。
可他不要那样?的拥抱。
他不甘心,在宫中多?日,表妹甚至不曾召他踏入内殿片刻。
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不知踏入其中多?少回?,能看她晨起描眉,看她睡眼朦胧的模样?。
王玄逸垂眸,语气萧索,“早知今日,当初不该想着带你离京。”
薛柔被他的回?答骇住似的,刹那泪如雨下。
“表兄,我离京时,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一起去死,我愿意承受这个结果。”
“若能回?到?过去,我仍然愿意跟你去陇西。”
面?对他的深情厚谊,薛柔语气滞涩,甚至有些磕绊,仿佛在为自己?辩驳。
她曾对他满腔情意,做不得假,她不希望眼前人因?为今时今日,而否定她过往真?心。
王玄逸轻轻颔首,掌心接住一滴温热泪珠,曲起手指攥紧。
“我知道,阿音不欠我什么。”
一旁的赵旻目光骤然冷酷,眼见?皇后更为愧疚,转而审视面?容温雅的青年。
小崽子故意装可怜博同情,甚至故意偏过头,给皇后有伤痕的半张脸。
心眼比煤窝还多?,怪不得敢跟八百个心眼子的小皇帝抢人,赵旻冷冷一笑,没立刻戳穿。
她倒想看看,此人曾被皇帝当作宰相之才,这些天能憋出什么坏水?
“阿音,今日一别往后恐怕再难相见?,”王玄逸声音柔和,“我曾伴君侧,熟悉朝事,关于朝局你有何想问的,可以问我。”
他苦笑:“我如今,也?就这点用处了?。”
薛柔脸色一白,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表兄,倘使陛下震怒,废后并株连薛王两家,还有挽回?的法子么?”
“没有。”他语气带着蛊惑意味,“但在废后诏书出宫前,还有法子。”
青年手指修长如玉,从袖口?掏出柄匕首,双手呈上。
“陛下既已疑心,便如利刃悬顶,何不先下手为强,不若先示弱求生,过继宗室子弟,而后……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