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4
灵清那句“陛下爱重薛二姑娘”扭曲一番,且毫无愧色。
此人说话不着四六,薛柔问不出什么,见姜吟在监视下也说不出什么,也没再停留,转身便走。
车夫只觉薛二姑娘回来时,脸色明显难看许多,却不敢多问。
“心尖上的人?”薛柔喃喃,忍不住讽笑一声。
谁会对心尖上的人动不动沉着脸。
就算谢凌钰当真待她不同,真心想迎她为后,也不过同京中其余公子一样,喜欢她的皮相罢了。
天子怎会有情呢?
纵使先帝对姑母珍之重之,呵护之至,驾崩前仍秘召朱衣台正副使,莫忘先祖遗训,只听谢家天子调遣。
薛柔幼时只羡慕先帝与姑母情深,帝王能为女子做到如斯地步,已是史书罕有。
纵使不纯粹,仍令人动容。
然而如今,她已从表兄那里得到毫无保留毫无杂念的爱,又怎会稀罕帝王永远有所保留的爱?
何况如今的谢凌钰待她,远远比不上先帝对姑母。
说什么心尖上的人,谢凌钰心尖上的,应该只有江山皇权。
“薛二姑娘,前头过不去,”车夫有些为难,“有朱衣使在。”
薛柔一掀开车帘,便瞧见芙蕖榭前,那一排朱衣使仿佛密不透风的墙。
她有些愕然,为何对薛仪如此严防死守?
走近了几步,方才听见阿姐怒气冲冲的喊着,“滚!我要见尚书令,你们敢拦我?”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薛仪毫不顾忌礼仪地大喊大叫。
“我乃清河长公主之女,当朝静宜郡主,论品阶,我同朝中正二品官,我要见尚书令,尔等配拦?论亲缘,我去见自己父亲,你们也要拦?”
薛柔隔着几个朱衣使,“阿姐!”
见薛仪怔怔望过来,薛柔努力镇定下来,“我见出事了,便来找你。”
她以为谢凌钰会对薛仪网开一面,没想到薛仪的处境更艰难。
薛柔眉头紧拧。
有位年少的朱衣使略带紧张地看向薛柔,开始解释,“郡主意图靠自伤冲出去,我等只能盯紧些,并无不敬之意。”
薛仪呼吸急促,从皇帝不见踪影,猎场和附近的高台被团团围住,所有人被朱衣使送回居所,她便知晓事态不对。
所谓政变,首要在快,出其不意,其次便是软禁,以胁迫中立者。
最后,便是毫不留情的清洗。
薛仪忍不住哽咽,她最惦念的便是父亲,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阿音,你见着父亲了么?”薛仪近乎恳求,“他还活着么?”
薛柔默然,她没有太多担心家中,阿弟聪慧,可以带着母亲去王家那寻求庇护。
这些年,王家虽与薛家联姻,然除却王伯赟,一直身处党争之外。
王伯赟出事,徐国公府并未随薛兆和一道上奏求情。
只要母亲和阿弟暂且无事,其余的她不想管。
“我不知道,”薛柔叹了口气,“有朱衣使拦路,我无法探视。”
薛仪看了眼周遭朱衣使,发现他们如收到命令似的,都没有阻拦甚至打断薛柔说话的意思,便意识到什么。
“阿音,你去求一求陛下。”
闻言,薛柔心头被压下的火冒了上来。
谢凌钰蓄谋已久,他这种人,哪里会为她松口。
她不说话,薛仪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思及皇帝与她同时不见踪影,心更凉了几分。
“罢了,等明日。”薛仪叹息。
谁胜谁败,一夜见分晓。
太后还有螺钿司和禁军,不至于一搏之力也无。
薛柔回到太后榻边,便一直怔怔。
若胡侍中所言是真,螺钿司昨夜便发觉禁军中有异动,因事关紧急,停驻在华林苑的螺钿司使尽锐出战。
直至现在,一个消息也没有。
薛柔闭上眼,螺钿司不同朱衣台,其中多是擅探听消息之人,论武艺比不上朱衣台那帮江湖子弟。
朱衣使手中刀剑,都是真正饮过人血的。
何况,此次谢凌钰是将各地精锐调入华林苑,更是以一敌百。
至于禁军,不是消息被封锁,无法及时赶来,便是早已叛变。
薛仪带着哭腔的“还活着么”萦绕在她耳畔。
随着一声叹息,薛柔看向一旁忧心忡忡的女官,“胡侍中,能否借我一把剑?”
少女用了些力气,方才拔出利刃,她坐在太后榻前,看向周遭女官。
“我今夜便守在这里,哪也不去。”
胡侍中双唇颤抖,别过脸掉下一滴泪。
薛柔轻声道:“这样做,我至少能安心些。”
“我明白,”胡侍中只觉年纪大了,更为多愁善感,“太后没有白疼你一场。”
旁人只道太后宠薛柔宠得无法无天,简直匪夷所思,就算是亲侄女也不至如此。
胡侍中却知晓,当初公主早夭,太后夜夜垂泪,某夜忽梦女儿同自己道别,一觉醒来,便有宫人进殿传喜报,说尚书令府诞下一女。
纵使薛柔同早逝的小公主并不相像,太后与先帝仍旧待她特别,赐下金帛无数。
再后来,胡侍中也摸不清,太后对二姑娘的喜爱,是寄托爱女之心还是旁的。
薛柔望着窗外,没瞧见胡侍中复杂神色。
敞开的窗犹如画幅,从碧色到绯红,再到仿佛能吞咽一切的墨色。
薛柔从未觉得夜如此漫长,她鲜少漏夜未眠,只有同表兄同游上元灯会时,睡的晚些。
她先前以为,一夜眨眼便能过去,快到几个灯谜猜完就好。
撑到天边泛白,胡侍中又进来劝道:“薛二姑娘,去侧殿睡罢。”
胡侍中扯了个谎哄着她,“方才已收到尚书令的消息,无事了。”
薛柔摇摇头,但心头一块石头放下,眼皮不可抑制越来越沉。
她仿佛待在嫏嬛殿听先生讲学,时而觉得在梦中,时而恍惚醒来。
有人抚上她额头,微不可察叹气,然后抱起她。
像幼时被阿娘抱着,很稳当,且这人一手托着她脑袋,走动间不至于将她晃醒。
躺在榻上的那一瞬,她连努力睁开眼看看是谁的心思都飞到天外。
谢凌钰站在榻边,见薛柔无知无觉,伸手又摸了一把她额头。
皇帝疑心颇重,素来担心刺杀,甚至自己研读过医书,自然知晓怎么回事。
她昨日惊吓过度,手上有伤,又一夜未睡,这才发低热。
谢凌钰想起昨日某人信誓旦旦,说回薜荔馆。
少年看了眼周遭摆设,一件比一件碍眼,没来由烦躁。
薛韵有什么好?值得她薛梵音不顾受伤,掏心掏肺相待。
又不是亲母女。
谢凌钰吩咐太医进来,给榻上少女处理伤口。
他有些不敢看沾血的布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