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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睡得很熟,后半夜时烧就已经退了。

宁竹松了口气,她自己也没有生病的迹象,应该不是疫病。

翌日天刚亮,卞含秀就过来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卞含秀瞧见宁荷还在睡,声音压得极低:“小荷怎么样了?”

宁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宁荷没事,又轻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谁不舒服的?”

卞含秀回道:“没有,都挺好的。”

“以防万一,今日再等等看。”宁竹又说道,“您跟方管家说一声,今天到午时宁荷没事的话,我们就启程赶路。”

卞含秀犹豫道:“要不要多休息些时候?”

宁竹说道:“昨夜小荷就已经退烧了,我把被褥铺得厚一些,让她在推车上躺着,路上多停下来休息几次,应该没事的。”

卞含秀无奈,只能回去将事情跟方阿泰说了。

后者当然知道宁竹是为方家做打算,心中的感激自是不提。

等宁荷醒了之后,宁竹又盯着她喝了一碗药,见她整张小脸都被药汁苦得皱成了包子,但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想来应当是好了。

一行人又重新上路。

等到第二日,宁荷的病情没有再反复,只是有些病愈后的虚弱,偶尔还会轻轻咳嗽两声,其他人也都没有感染疫病的迹象。

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他们的路线都有意绕开城镇,身后的逃兵也并未追来,往后都没再出现什么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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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四日晌午,昌县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相比于涉州城的混乱,昌县看起来就要好上许多,城外的道路上没有衣衫褴褛的流民,反而有些周围村子的人挑着担子、推着小车,进城来做生意,看起来还算是安定。

百姓们远远看见宁竹他们这几辆车,都下意识的避让开。

宁竹他们不需要进城,打算直接就去方掌柜赠与的田庄上,不过走之前,还是得确保方阿泰一行人平安无事回到方家。

方掌柜的遗体的腐败气息已经无法遮掩,肯定是不能进城的。

宁竹让卞含秀他们在县城外不远处的老树下等着,自己则陪着方家人一同去找人送信。

方鹏从怀中掏出一枚珍藏的小小印章,在县城外找了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头。

起初,老头突然被拦下,看着这几个脸生的外乡人,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警惕狐疑。

再一听说他们想托人送东西去方家的,老头的态度瞬间变了,他放下担子,仔细打量着方鹏,开口问道:“你认识方家的人?”

方鹏点了下头:“你去了方家,只管跟门房说,方阳成回来了,必有重谢。”

说到“方阳成”三个字时,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眼眶微微泛红,手指攥紧那枚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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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竹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方掌柜的名字叫方阳成。

老头一听,立马接过印章,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咱也是受过方家恩惠的,这点小事,就算是没有谢礼,也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昌县是方掌柜的祖籍,还有不少同宗族人在,方家算是当地有名的地主,从老头口中,宁竹他们得知,原来昌县遭灾时,方家曾捐了一大批粮食,开了粥棚施粥。

挑扁担的老头也曾受过这恩惠,所以对于方鹏所托之事,才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方鹏看着挑柴老头脚步匆匆地往城中去,又想起惨死逃兵刀下的亲爹,心中五味杂陈。

他眼中强忍着泪,嘴里喃喃道:“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老天不公啊......”

方老太太和司若蕊也忍不住啜泣流泪。

宁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沉默着不出声打扰他们。

好在几人在城外没等上多久,方家很快就来人了。

来的是方掌柜的同辈堂兄方阳益。

方阳益先是上前拜见老太太,脸上还带着笑意。

“伯娘!许久不见您老人家了,身体可还好?阳成呢,没跟您一道回来吗?”

“阳成他——”

提到惨死,还未见到最后一面的儿子,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直不起身。

方家其余人也是红着眼眶。

方阳益顿时觉得情况不对,猛地转头看向方鹏:“鹏哥儿,你爹呢!?”

方鹏捂住脸,哽咽得说不出话,缓缓走开,露出身后的推车。

方阳益定睛看清躺在简陋板车上的方掌柜的遗体,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好在被身边的仆从给扶住了。

他本是欢天喜地来迎接许久不见的兄弟回来,看见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方阳益颤颤巍巍地掀开搭在尸体上的布料,尽管方阿泰已经在细心打理了,可是方掌柜的尸首还是在日渐腐坏。

看见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方阳益的眼泪顷刻而出,扑倒板车上,哭喊着他的名字。

“阳成!阳成!究竟是怎么了......”

方阿泰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字字剜心,瞬间泪流满面,自责不已:“是我没有照顾好老爷,要不是为了完成老爷的遗愿,我恨不得以死谢罪,在去下面继续服侍他......”

没能在最危险时候护着主人家,让他惨死逃兵刀下,是方阿泰一辈子也过不去的心结,直到入土那天也放不下。

方阳益痛哭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神来,连忙差人回方家去送信。

他脸上的悲痛渐渐被愤怒取代,恨恨咬牙道:“好好的人怎么会这样!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方阿泰抹干净眼泪,声音哽咽着,将他们从在涉州时起、再到原北县、最后终于回到昌县的每一件事都说了出来。

除了宁竹得到了方掌柜隐秘田庄的事,其他的半点没有隐瞒。

这些事在来寻人之前,宁竹就已经跟方家人说过,有关于疫病和逃兵的事,都可以告知其他人。

毕竟昌县离原北县说远也不远,知道了多点戒备也好。

方阳益听完,沉默片刻,痛惜地拍了拍方阿泰的肩膀:“这不怪你,你把阳成带回来了,是功劳,以后也不必担心,想跟着鹏哥儿,或者来我身边做事都成。”

他对方阿泰的忠心毫不怀疑,毕竟都是从小陪着他们一起长大的仆从,知根知底。

再者,方阿泰的悲痛自责他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忠心耿耿,方阿泰也不会费尽心力将阳成一家护送回昌县来,他年纪也不小了,这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方阿泰抹了抹泪,跪下道:“多谢大老爷,我只想陪在鹏少爷身边,照顾好老太太他们。”

方阳益亲自将人扶起:“你的心思我省得,都随你。”

这会儿方老太太情绪稳定下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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