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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头?微蹙,裹了纱布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连指骨都发了白。

“诚然,君侯头?角峥嵘,堪过弱冠便鳌里夺尊,但君侯于妾,也不过是贪图妾这?身出众薄色。既然所有?因缘皆由此而来,妾斩草除根,又有?何不可??”

“依照夫人的意思,”他又唤回了“夫人”这?个称呼,只一抬手,便又制住了她下?颌,将她的双目与他直视,“这?容,是夫人你自己毁的?”

“亲手作案,药石无灵。”她看?着他。

他眸中的光焰在这?一句确凿中熄灭,但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力道更?重了。

她有?些疼了,眼中的湿润漾起了她在他面前?,那无比熟悉的耻辱之感。

“君侯,既然妾容貌已毁,君侯可?以放过妾了吗?”他不说话?,她便大着胆子?补了上来。

“是谁允许你跑的?”陈定霁却另起了话?头?,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可?庄令涵还在嗫嚅,他却忽然松开了手,然后欺身上了她的床榻,将她又一次逼到了墙角。

上一次,是她自食其果中毒的时候,他寥寥数句,她便退无可?退。

无时无刻,不是他在逼她。

“妾自与前?夫夏谦夫妻断绝,便再没?有?于长安逗留的理?由。两位周使及夫人的灵柩需要即时返回邺城,妾与之同行,有?何不可??”庄令涵强装淡定,玉颈竟沁出了几颗香汗,一路下?滑,惹来了并不合时宜的痒,“妾与君侯,其实并无瓜葛,君侯声声质问,到底是站在怎样的立场?妾实在是不明白,请君侯为妾解惑。”

陈定霁的嘴角勾了勾,看?着眼前?还穿着小?厮所着的粗布短衣、刻意灰头?土脸的女子?,心中刚刚泛起的火,突然降了一点。

她明明害怕他,但还是那样理?直气壮地质问,而且说得十分合情合理?。

他知道,她亲手毁掉自己的容貌,是对他的一种断绝的宣告。那右面上蜿蜒横亘的巨大伤口,仿佛一颗她随手扔的、并不起眼的雷一般,不偏不倚砸中他从不示人、又最想刻意掩饰的软肋。

那伤口的触感不佳,凹凸糜烂,与他熟悉的光滑玉面,简直如同冰与火的两重世?界。

他到底是贪图她容色的。

无论是在之前?的梦境里,还是这?数日来与她的纠缠中。

可?他并不愿意承认,也并不会承认,即使是在他之前?并未放在眼里的她面前?,即使他已经当着夏谦的面吻过她,也体会了与她亲吻的绝妙感受,比无数次的香艳绮梦还要令他沉醉。

她发白的唇上那红肿的伤口还十分显眼,那是她被他吻过的最佳证明。

猛虎一旦仰卧,露出白软的肚皮和粉红的肉垫,即便它是高?高?在上、万兽敬仰的森林之王,在别的劲敌面前?,都只剩了一副虚张声势的空壳而已。

“因为,我没?有?允许你离开,你便不能离开。”强硬的结论,和他一贯强硬的态度,一字一句地划入了她的耳廓,“我又为你杀人了,这?是第二次。夫人,这?难道不算所谓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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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她的伶牙俐齿忽然不见了。

“你那个前?夫还活着。如果你还想他好好活着,”陈定霁往前?探身,就在她的尖叫惊呼里,将她直接扛在了肩膀上,“乖乖跟我回去,这?一次太后动身巡边,正好缺一个得力的随医。”

不图她容色,也可?以图她的杏林妙手。

又是借口,她知道,她即使已经站在了道理?的一头?,他照样可?以轻松拿捏她。陈定霁说完,便提了地上的人头?,从哪里入的房间,就又从哪里再出了去。

直到被他安稳地放置在了马鞍之上,庄令涵还未从这?突变的眩晕中完全清醒过来。雨后的夕阳,连余晖都被笼上了一层清润疏朗之气,不着痕迹地洒在身前?枣红色骏马油光水滑的鬃毛上,泛起如洗的涟漪。

陈定霁拍了拍马背,骏马喷鼻而息,动了动略显焦躁的马蹄,庄令涵僵着身子?,双手紧紧抓着前?鞍桥,布鞋软软地踩在铜制鎏金的马镫上,晃晃悠悠,差点失了平衡。

“上一次与夫人共骑,夫人可?没?有?像今日这?般紧张。”陈定霁略带取笑地说着,将手中用黑布包裹的人头?栓悬在骏马壮实的脖颈处扎实的颈靼上,再翻身上马,自然而然地把她拥在了怀里。

“……又不是妾自己要骑的。”双手被他无奈地裹着,掌心的纱布与缰靷摩擦,隐隐有?些发疼,“妾也从来没?有?答应过君侯,要和君侯一道回去。”

他双腿一夹,身下?骏马便听话?地往前?疾步,他将马停在了不太靠近驿站的地方,此时无论他们说什么,驿站中人是断不会听见的。

也不知道磐引回来后,或者他们同行的人进了那个房间之后,看?到地上的无头?男尸,会不会觉得是她杀人逃逸了?

可?是现在这?样,她又与杀人逃逸有?什么区别呢。

“我说了,我没?有?允许你离开,你便不能离开,这?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他的声音在骏马飞驰的越来越快的风声里,变得更?加苍劲无比,明明贴着耳朵过去,却还是让她听清了每一个字的从容不迫,“夫人,如果你乖一点,所受的苦,会比现在的少得多。”

他要她听话?。

她稍稍侧了侧脸,不让他的炙热呼吸与她的左耳靠得太近,“妾没?有?受苦。”

“是吗?”他勾了勾嘴角,右手拢住她的腰,迫使她与他紧贴,“夫人,嘴硬和不乖一样,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不过是他的附庸,只用乖乖等在那里,等待他的临幸,等待他的施舍,只需要卑微讨好,他便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除了自由。

可?是上一世?,她的所作所为,不就如他所想所言那样,安安分分地做一只被他豢养在别院的笼中金雀吗?到头?来她连“活着”的资格都被他剥夺,那句“按照大齐律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道不是他亲口下?的命令?

即使重生而来,人的本性?总是不会变的。他习惯于目空一切地掌握全局,并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本该将身心交付,乖乖臣服于他。

前?后都是死路。

“君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滋味如何?”她不动声色地挣了他紧揽的右手,并不顺从他的话?语。

“成王败寇,这?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他的语气坚定,和此时胯下?狂奔的骏马、身后一闪而过的高?林深木一道,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夫人似乎对打仗很感兴趣?不如下?次我出征,夫人随我一道?”

庄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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