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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他看过去时,檐窗外的枝梢被风搅地正颤,雨落于无声处,湿润的风却闯进屋来, 将晏朝散着的发吹拂至身前,他没理会, 只再度执起笔。
傅瑶光坐起身,随手披了件衣裳来到他身侧,将他落至身前的鬓发拂至他耳后,正欲偏头去看他手上的文书,便被他环过腰身带着落入他怀中。
熟悉的气息笼过来,其实晏朝很少用香, 可每每在他身侧,傅瑶光都觉着他身上的味道令她格外心安。
她动了动, 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脸颊蹭了蹭他的下颌,被他偏过头极轻地落下一吻,她也笑起来。
“我的晏大人在看什么?”
“没什么, 是下面呈上来的线报。”
晏朝调整了下坐姿,也想让她在自己怀里舒服些,而后将手中文书折翻至最前页, 手环绕过她, 将文书展开给她看。
上面写的都是这几日姜国京都的一些动向,大多都是和谢瞻关系相对紧密的一些人, 晏朝右手边的位置放着纸笺,方才大抵是在写批复。
见她看得认真,晏朝也一页页地为她翻至最后。
“谢瞻竟然调兵把使馆围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有些不大像他一贯行事。”
谢瞻这人从不是这般沉不住气且不顾后果的人。
晏朝目光掠过方才的那些文书,微微摇头。
“只不过是让人在周遭布控,虚张声势罢了,大部分的人手还是在宫城大内。”
无意强攻,却又摆出一副随时要攻打进来的架势。
傅瑶光沉吟不语,思忖半晌,她看向晏朝问道:“皇兄如今怎么打算的?”
晏朝倒也没瞒她。
“将计就计。”
“谢瞻想让我们以为他要强攻,引我们去调兵增援,我们便当真遣人出城走一趟。”
“何时?”
傅瑶光闻言微怔,反问道。
“今夜。”晏朝道。
“今夜……”
她喃声重复着,片刻后她看向晏朝,神色间微带犹疑,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晏朝看出她的神情,既未追问,也不没岔她的话,只摸摸她的发顶,耐心地等她开口。
“我想……我想见见顾时安。”
傅瑶光微微偏头,对上晏朝专注温和的眸光,正想继续开口说些什么,便见晏朝点点头,“好。”
他径直应了。
傅瑶光有些不确定,想了想继续道:“不需要问问皇兄吗?”
“且最好是能避开谢瞻的人。”
“还有父皇的那些耳目,最好也避开,否则……”
她犹在思量着,自顾自说着,下一刻晏朝抬手,指背在她颊边抚过。
“是臣之过,才让公主这般辛苦。”
他眼眸专注而柔和,他大抵是当真觉着内疚,可傅瑶光也没错过他眼底一掠而过的锋芒。
她也如他那般,摸摸他的脸颊。
“晏大人也辛苦了。”
她也想似他一样正色,可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晏大人这段时日,定是也十分思念本公主。”
闻她此言,他微微一顿,而后低笑了声,“‘也很思念’么?”
晏朝垂下眼。
他肖想了两辈子,‘思念’二字实是太轻太容易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在她发顶揉了揉,而后低头浅浅在她眉心吻了又吻。
檐下雨水淅淅沥沥,房内开着窗,却也不冷。
傅瑶光坐在晏朝怀中,双手搂着他紧实的腰身,侧脸贴在他的胸口,只闭着眼不发一语,很偶尔时会有水光没入他的衣襟。
但她不是委屈、更不是害怕。
她是欢欣且雀跃的,这一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第75章
两国交战在即, 这一点无论是远在乾京的皇帝,还是在姜国国都的傅瑶光一行人,抑或是谢瞻自己都心知肚明。
只是局势尚不明朗, 这一仗到底是要怎么打、在哪里打却始终没有定论。
谢瞻发兵攻打的第一座城池是潞城。
那里是她的封地,似乎前世晏朝外放也是去的潞城,如今谢瞻占了潞城,称要在新岁前一日将城中人屠尽。
傅瑶光同傅瑜带来的兵马一同先行来到潞州, 她远远望见潞州的城门时,谢瞻派来等她的人便已经到了。
“末将见过安华公主, 我等是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公主,请公主下马与我等一同去面见陛下。”
领头的中年武将犹豫了片刻,还是按着在乾京时的称呼开口,他看了看傅瑶光身后的兵马,微一皱眉,又道:
“公主的仪仗也请留在此地, 未经陛下准允,不可擅动。”
傅瑶光坐于马上, 居高临下望着这位武将。
“谢瞻呢?你让他自己来见我。”
她刻意做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她料定谢瞻的人不敢妄自对她动手。
她并不是来自投罗网的。
她手中有父皇亲笔印鉴和虎符,父皇准许了她请求调遣兵力的提议,自京中一路行至此地, 她心中也是有底气的。
“我也不难为你,你去回谢瞻的话,就如实说便是, 让他自己过来找我, 我当面同他说。”傅瑶光同那位参将道。
参将犹疑片刻,同身边的副将低声商量了几句, 朝着傅瑶光拱手行礼后调转马头,快马朝着城中奔去,不足半刻钟的时间,城门再度开启,有将士整装待阵排开,为首一人骑马率众而来。
谢瞻身着一身白袍战甲,不知怎的,竟和傅瑶光记忆片段中的人影重合,彼时她是即将亡国的公主,他明明是她的夫君,却如杀神一般领兵亲自攻至宫墙之下。
今时今日再见谢瞻,傅瑶光心中只觉厌恶非常,她一直清楚,前世之事今生只能当做南柯一梦,她本也不愿自己困于梦魇,只想改写梦中那惨烈非常的结局,可想来大抵还是命数,她和谢瞻之间竟又一次走到今日这般的对峙的境地。
原是她从一开始便想错了,她和谢瞻之间从来都不可能是善终。
谢瞻在他面前不远处止住马,摆手让身后随行的一干人等尽数散开,他坐于马上,目光越过傅瑶光,看向她的身后,片刻后微微笑了。
“公主,又见面了。”
他望着她温声开口,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当年在乾京她照拂他的那些年,他还是姜国质子、大乾晋王,她也还是宫中最耀眼的安华公主。
“公主可知,当下潞城有多少人?”
没等到傅瑶光的回应,谢瞻也不以为意,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连开口时的语调听起来都是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好像他不是敌军的将领,而是她的夫子老师。
只是他说的话却并非什么寻常话题。
“潞城其实不如乾京那般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