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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茶汤中加了几勺蜜。
她小口抿了抿,似是觉着不够甜,又添了两勺。
一盏茶用完,她将茶盏放下,瞥了眼谢瞻面前的茶盏,茶汤是满的,他一口没喝,但已是冷了。
她抬起头,正撞上谢瞻似带着笑意的眸光。
“这个抉择竟需要思考这么久吗?”
“我原以为公主都不会觉着为难的。”见她望来,谢瞻慢声道。
傅瑶光给自己的茶盏中添了茶,又添了蜜,而后道:
“我有什么可为难的?”
“我的父皇为了利益将我送到这里来,母后待我不亲近,母妃更是素来冷淡,同晏朝的婚事是父皇强加给我的。”
她看向他。
“更何况,如今大乾早也没了我牵挂的人。”
谢瞻捏着茶盏的手松了又紧,他盯着她,反问道:
“那,公主牵挂的人,如今在哪?”
傅瑶光只弯唇笑了笑,却没言语。
两人俱是沉默下来。
这几次会面,她同谢瞻总是聊到沉默,大抵是真的聊不来。
蓦地,谢瞻低笑了声,望向她道:
“公主,你还没有回答我,届时你会作何选择?”
傅瑶光只道:“我以为你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是么。”
谢瞻不置可否地笑笑,而后执起茶盏晃了晃。
“如此的话,公主同我便是盟友了,却不知公主在这茶中添了什么?”
“能让你死的东西。”傅瑶光答道。
谢瞻眉眼神色冷了一瞬,复又温和下来。
“就这么恨我?”
傅瑶光认真看他一眼。
“你让我来到这里,让我只能在你身边依附于你。”
“只是物是人非,你我虽是故人,却也只能是故人了。”
她一番话说得极慢,似是伤怀,又好像是在劝慰自己。
谢瞻顺着她的话追问道:
“为何只能是故人。”
“你不能接受我另嫁,但你身边也有许多旁人。”
“虽是如今情势在你,我身不由己。”
傅瑶光平静道出自己的处境,却并不如何惊惶。
“可我决不会再如我母妃那般,日日等着一位后宫三千的帝王的垂怜。”
“就像我刚到这里,你只手几乎要拧断我的脖子,我想杀你,这很稀奇吗?”
这话听着实是不成体统,可谢瞻却像是被取悦到了一般。
他将茶盏中的茶汤倒到装着茶渣的水盂中,而后拿过傅瑶光用过的茶盏,将她给自己添好调好的茶饮尽。
“不稀奇。”
谢瞻将她的茶盏放到她面前。
“我从前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那又如何?”
傅瑶光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松开桌下捏着裙衫的手。
“不如何,只是和我很像。”
谢瞻指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我很高兴。”
正说话间,外面谢瞻带来的人隔着门通报,声音有些颤。
“陛下,傅、傅姑娘托人送来餐盒,是姑娘亲手做的汤食。”
大概见里面无人回应,通传的人又大着胆子道了句。
“姑娘还说,今日在马场吹了风,身子不大舒服,用了晚膳吐了大半,本也不便再见驾,所以送来这食盒当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担心陛下的身子,也请郡主宽心。”
傅瑶光低笑出声。
傅琅玉的动作真的很快,不枉她特意安排琼珠去透了消息。
在谢瞻开口前,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扬声道:
“送进来吧。”
第65章
傅琅玉送过来的食盒, 一看便知道是用足了心思的。
外层用的金丝楠木,内里的隔层用的也是上好的锦缎,琼珠在一旁将里面的餐食一一拿出, 一应摆盘俱是精致。
最下面放着一方丝帕。
傅瑶光看了眼,却也没碰。
满桌的吃食,坐在桌边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动筷的意愿。
傅瑶光心里却有些着急。
谢瞻没喝的那盏茶里其实没有毒,是那只她给他备下的茶盏有问题。
但她原也没指望他会用。
他如今对自己的态度, 既过分的亲昵,又带着试探和防备。
只不过若是他当真毫无防范地喝了那盏茶, 倒也算是一了百了。
她今日有意引他来,确是有自己的目的。
谢瞻防了她备下的茶具,却不会对她也喝过的东西起疑心。
她用过的茶具、亲手煎的茶俱皆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调盏中的蜜。
当日父皇亲手给她的好东西,无色的春毒,味道却是甜腻的,谢瞻却不好甜食, 若是加在其他吃食里,谢瞻断不会碰一口。
这毒大约一个时辰便会发作, 和青楼教坊里那些东西的药效差不多, 只不过若是当着借着药性找人纾解,最多不出三个月,人便会虚弱地连卧病多年的老妪都不如。
若是自己一个人撑过去, 那便只会发一身汗,睡一觉便没事了。
父皇给她这玩意,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只不过她却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特意去让琼珠假作说漏了一般, 让傅琅玉以为,她今夜不择手段也要留下谢瞻在她这里过夜。
傅琅玉是真没让她失望。
只是看谢瞻这模样, 竟是不大想走。
思索片刻,傅瑶光轻笑了笑,而后道:
“说起来,端王郡主同你本也是要成亲的。”
她看向他,“如此说来,我现今反倒是多余了。”
谢瞻沉默着,打开汤盅喝了些,望向她的神情里带着歉意。
“我会解决好这些。”
“怎么解决?”
傅瑶光倒是当真有些好奇。
谢瞻并未正面回答,他的眼底带着势在必得的冷色,朝她望过来时,几欲让她想起当年他逼宫杀进皇城时的模样。
“待我一统天下,你会是我唯一的皇后。”
“本也没说听说过哪朝哪代的皇后同时有许多人的。”
傅瑶光笑着反诘了句。
她将餐盒下的那方丝帕拿出来,瞧了瞧,笑了。
“谢瞻,你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傅琅玉怕是真的觉着,她至今仍对谢瞻念念不忘,一听到她让琼珠放出去的消息,只怕是都没闲着。
说不定待会谢瞻再不过去,她的人还要来找。
“不过是普通的绣件罢了。”
谢瞻拧眉看了眼,不动声色地放在一旁,淡声道。
“这上面绣的,可是石榴。”
傅瑶光抬手拿起来,将绣帕翻转,放在谢瞻面前。
“这种样式的绣件,连石榴花都少见,何况是这石榴呢。”
“谢瞻,方才我可听到了,你的人通禀时说她不舒服,还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