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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瑶光看看他,又看看茶台,思量片刻,了然道:

“哦,晏大人觉着这里的东西不干净,不愿入口?”

“那平时你出来应酬,都从来不吃不喝的吗?”她奇道。

“不是不能入口,只是不愿公主沾手。”

他如是说,傅瑶光自是也懒得再费事,她坐回软榻,不知怎地又想起方才那几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公主,可愿去西陵河畔走走?”晏朝缓声问道。

傅瑶光自然愿意,她如今没有了宫禁的限制,哪里都很想去。

若不是还些解决不了的烦心事,她甚至都想去她的封地走走。

她看着晏朝签了账单,跟着他从知鹤楼走出来。

西陵河沿岸今夜有许多人,她跟在晏朝的身旁,一边走一边看。

晏朝任她拉着他的衣袖,她似是并不习惯他牵她,虽然他牵过去时她不会拒绝,但过不多一会她便会挣开,而她从未主动牵握他的手,大多时候便是现下这般,拽着他的衣袖。

“在想什么?”他看她一眼,低声问道。

“我在想方才在知鹤楼遇见的那几个侍茶的人。”傅瑶光如实道。

晏朝沉默下来。

“那个叫青禾的,瞧着还没我年纪大,应也就十三十四的年岁。”

她的语气很有些同情。

“十三四岁,臣应已是入朝为官了,似是六品。”

他平静的语气,说得却是自己的过往。

偏偏她又听不出其中是否有什么弦外之音,满腹的感慨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晏大人确实很厉害,可是往前看百十来年,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十几岁便能做到像你这般的人了。”她低声道。

晏朝弯起唇,带着她来到桥上高处站定,抬手又将她挡风的披风紧了紧。

“明日我让晏府的人去知鹤楼走一躺。”

“不过这些人其实不一定便觉着自己处境艰难。”

“嗯。”傅瑶光点点头。

其实她也知道,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在看不见的地方不胜枚举,帮是帮不完的,人家也未必会领情。

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

她没再多说,看着夜幕下的西陵河,映着摇摇晃晃的灯火和月星,荡开一层层涟漪。

河岸两侧的游人很多,但她和晏朝在的桥上却只有她和他两人。

傅瑶光望向晏朝,正要开口问,蓦地河畔两侧的游人俱是哗然。

她循声而望,映入眼帘的是无数盏莲灯从河中央亮起,随着水波,飘飘荡荡地浮沉。

更远处的夜空上,漫天绽开的烟火似同繁星,将夜幕点亮。

傅瑶光似有所觉,望向晏朝,可心里又觉着不大可能。

这样招摇又高调的行事,完全不像是这人的作风。

可不待她问出口,他已经朝她望过来。

“公主可还有什么心愿吗?”

“这些真的是你让人做的?”傅瑶光不确定的问道。

晏朝避开她的目光,望着满目的莲灯,出口的话只说了一半。

“是陛下允的。”

“父皇让你这样做的?”傅瑶光半信半疑。

转念间又想到当日父皇同她说,她的婚事不仅要办,而且定时要大办。

她看着桥两侧守着的御林军,倒也信了七八分。

莲灯随着水流渐渐飘远,远处的沉暗夜空仍有焰火绽开。

傅瑶光眸中也清清亮亮的,仰头看了晏朝一眼,他仍是沉肃而平静的,她勾了勾晏朝的手臂。

“晏大人,成婚第一日,一起许个愿吧。”

晏朝垂眸看她,“好。”

傅瑶光面向河面,默默闭上眼。

她这一世,和前世经历的种种全然不同。

但愿,但愿她能改变那些事情。

她想到当日对父皇贺寿时脱口而出的祝词。

那不是她的托词,而是她的心愿。

愿世清平,国运永昌。

晏朝站在一旁,无声地看着她。

她说成婚第一日,让他许个心愿。

自他入仕时起,两世轮回之间,于政事朝纲之上,他从无一日懈怠。

在大多时候,他都只信自己,不信神明。

但若问他有何心愿——

他只希望有朝一日,他待她的情意和珍重,可以不必再如今时这般遮掩。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怜悯或感动。

毕竟,只有她爱他,他过往经历的万千岁月才有意义,那些他深藏于心底的爱意于她而言才不是沉重的负担。

不知过了多久,傅瑶光轻声道:

“晏朝,我有些累了。”

“嗯,回府?”

“好。”

第23章

因着西陵河畔的一场热闹, 临近宵禁的时候,街上的人仍是极多。

晏府和宫城离得不远,傅瑶光和晏朝也没用车马, 只缓缓步行,从西陵河畔慢慢往回走。

远处的焰火仍未歇,无止尽一般已是燃了大半个时辰,今夜的乾京不知有多少人为此驻足惊叹过。

傅瑶光一边走一边看, 她是有些累,但仍觉着今日这般的盛景实是难得一见, 不愿在车马中就此错过。

若无意外,她这辈子也就成这一次婚,说不得日后她再想看时,父皇也不会再准允了。

“晏大人,你方才说,这些是父皇让准备的?”

“是。”他回答地极快。

“你说后日回宫谢旨时, 父皇会不会说今日的开销从我府中账上来扣?”

晏朝莞尔,口中却故意道:

“有可能。”

傅瑶光看着远处的天, 手牵着他的衣袖, 拽了拽。

“那到时候晏大人可得帮我说话。”

她朝他转过来,“毕竟你进宫时的身份可是我的驸马,不是父皇的大理寺卿。”

“嗯, 臣记住了。”晏朝含笑应她。

傅瑶光轻轻拍拍他的手臂,“你倒时候若是不帮我,出宫后我便不让你和我一起回公主府。”

“若只论距离, 臣平日上朝, 还是晏府更近些。”

晏朝垂眸看看她,弯起唇慢声同她说着。

“那晏大人便一直在晏府住着吧, 左右住了这么些年,都已经习惯了。”傅瑶光轻哼。

晏朝眸中带起笑,正待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见过公主,晏大人。”

站在二人面前不远处,谢瞻躬身行礼后,轻声说道。

他面对着他们二人,可眸光却是定定地落在傅瑶光的身上。

夜幕焰火和月光一并投在谢瞻的雪色锦袍之上,傅瑶光眼尖地一眼瞧见他腰间系着的不是他惯常佩的玉,而是一只荷包。

说是荷包,可实际却要比荷包小一些,不像是能装东西的,反而更像是饰物,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绣着的一对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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