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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红绸掀起,打量着所处的这个房间。

内室布置的很喜庆,但除去那些因新婚特意置办的装饰,这间屋室的陈设竟是哪里都很符合她的喜好。

眼见天色渐晚, 傅瑶光坐在大红喜床之上,心里莫名地觉着焦灼。

从方才晏朝在她旁边的寥寥几句低语中, 完全听不出他有什么新婚之喜,平静地和此前他办公查案时几乎都什么没区别。

这人肃着脸时,总能让她想起当年被太傅训教责罚时的情形。

亏她的父皇千挑万选百般思量,最后竟似又给她挑了一位太傅长史来做她的驸马。

傅瑶光心里正胡乱想着,耳边便听外面的喧嚣人声渐近,她连忙将盖头放下来, 正襟危坐地坐好等着。

不多时,外面渐渐静了。

片刻后门被推开, 一人带着些酒气坐到她的旁边, 极为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她知道是晏朝,便也没挣。

可她等了许久,都没见身边的人再有什么动静。

傅瑶光有些心急, 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把盖头掀了,旁边的人便动了。

他似是先熄了房中的几盏燃得正好的烛台,只留了那些喜烛明明灭灭地燃着, 而后走到桌边拿起了什么物事, 复又来到她的身侧。

这回她面前的盖头被挑起来。

她垂着眼,慢慢适应了室内稍显昏暗的光线, 微一抬头,便对上晏朝的一双眼。

这是她第一次离他离得这般近。

他便是和她一般坐着,上身也仍要高出她许多。

晏朝将盖头和喜称放到一旁,而后又抬手将她发顶的凤冠小心解下来。

“你还会解这个?”

见他动作有条不紊,傅瑶光有些惊奇。

“不会。”

晏朝微垂着眼,低声应她,“但也不难。”

他解下她的凤冠,手指复又探向她的婚服。

那繁复的结扣被他一勾一挑便轻易解开,傅瑶光怔怔望向他。

“累了吗?”

他将她母妃亲手缝绣的婚服挂起,回身低声问她。

傅瑶光点点头,“有点。”

她看上去太过紧张,和平日里那副自在模样判若两人。

晏朝看她片刻,起身走去门边,推门走出,门外晏府的婢女立时应声。

“世子爷。”

他似是吩咐了几句,声音太低,傅瑶光听不清楚,正要起身走过去,晏朝已经合上房门走进。

方才被他熄灭的灯盏这会又被他点亮,房间内瞬时明亮许多。

繁琐的婚服解下,沉重的凤冠也解了,满室明亮烛光,傅瑶光心里也渐渐松缓下来。

她捏着手指,斟酌着开口:

“晏大人,我真的不知道父皇会为你我许婚,若我知道,定会事先与你知会一声。”

这时房门被轻轻扣响,晏朝应了一声,而后房门被打开,傅瑶光坐在床边,微微探身往外望去。

看打扮是晏府的婢女,端着些杯碟盘盏走进来,轻手轻脚地摆到桌旁,领头地婢女规规矩矩行礼,恭恭敬敬地退下,自始至终都没见有哪个敢乱打量的。

待人尽数退了,傅瑶光也起身来到桌边。

桌上是刚呈上来的桂花糖粥和不知是什么做的软糕,她这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原也没觉着如何饿,这会这些摆到眼前来了,她便觉着自己确是饿了。

可今日是她新婚,哪有新娘是洞房夜当着夫君的面吃夜宵的。

便是她的驸马,那也不行。

她朝桌上的餐食看了眼,慢腾腾地想坐回床上去。

“殿下见谅,臣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方才又喝了些酒,不大舒服。”

傅瑶光顿住,转过身朝他面上看了看,瞧着似是也没什么事,但想想还是坐到他旁边。

“那需要传太医吗?”

晏朝盛粥的动作滞了滞,而后道:“不必。”

他极为自然地将粥碗推到她面前,傅瑶光犹豫了一下,抿唇轻声道:

“那我陪晏大人一起吃些,免得我看着你,你也吃不下。”

闻言晏朝微弯起唇,眸中泛起笑意,口中却道:

“嗯,多谢公主体谅。”

浅浅喝了些粥,傅瑶光也觉着舒服许多,渐渐便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纠结和顾虑几乎明晃晃地写到脸上。

晏朝放下羹匙,垂眸敛住眼底的情绪,低低开口:

“陛下指婚,可让公主觉着委屈了?”

“公主不必害怕,臣不会勉强公主。”

傅瑶光盯着梨木方桌上的木质纹理,有些恍神。

片刻后轻声道:“是晏大人当日说过,心有所属。”

“我若心中有旁人,便不会甘愿另嫁,同样,我也不愿找心中有旁人的人做我的驸马。”

她自顾自地说着,“只是这婚事敲定的太快,我也来不及做些什么,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弥补。”

“倘若晏大人觉着与我成婚心中尚有不甘,或是心中仍另有牵系,瑶光自会去与父皇说清楚。只是退婚定是不成了,只能和离。到底还是要委屈晏大人心中的那位姑娘了。”

傅瑶光低垂着眼,说得很委屈,并未注意到晏朝神情的变化。

她说了那么多,实则晏朝只听到她的那句,“我若是心中有旁人,便不会甘愿另嫁。”

今日知鹤楼临街的二楼,他几乎是一眼瞧见谢瞻手中拿着的那只荷包,上面绣着的一对鸳鸯。

而他怀中的绣帕,上面绣着的却是竹枝。

方才在前厅喝酒,终是压不住心头的闷堵,从不好酒的他也难得地多喝了几杯。

可她如今在他的府中,在他的身边。

她亲口说的,若她放不下那人,便不会与自己成婚。

晏朝下意识去拿桌上的酒盏,可杯中空空,他顿了顿手。

一旁的傅瑶光见了,拿过放在她这一侧的酒壶,给他满了一盏,也给自己倒了一盏。

婚房内的不是烈酒,带着清冽的香,入喉却也是辛辣的。

晏朝放下酒盏,傅瑶光又给他倒满。

他捏着酒盏,垂眸想了想,望向她道:

“殿下可还记得,当日行宫宫宴之后,臣问殿下为何要去膳房换了茶点时,殿下是如何回臣的?”

她如何回的?

当时她似是随口说了句,“我想吃茶点,不可以吗?”

没待她回答,晏朝便继续道:

“殿下当时说是想吃茶点,但当时,殿下真的只是想吃茶点才这般说的吗?”

傅瑶光似是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偏头望着他问道:

“所以当时晏大人只是不想作答,便也随意说了个缘由?”

“可当时你说的很真诚,很像真的。”她微微皱着眉说道。

晏朝望向窗外,今夜明月高悬,圆似玉盘,可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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