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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以鸣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二叔知道你如今跟在昭王身边办差,可长久如此也不是个办法。且不说以昭王那样的性子,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单说二叔,也实在不忍心见你这般。”

他说着,目光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她一身的装束,苦口婆心道:“不怕实话与你说,太后已经答应,不日就会让皇上赐婚昭王与茹心。原本你离开王府的事,该由二叔去与昭王说,想来他也不会拂了我这个未来岳丈的面。可咱们薛家的门第不比从前,比起他们陆家,不知低了多少等。茹心好不容易走到今时今日,能有个好归宿。我这个当爹的,也不想在他们还未成亲时就有求于人,让茹心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薛南星听罢,却只浅浅笑了一下,“二叔不必为此犯难,我自己心里有盘算。等手头的案子了结了,我会找机会向昭王如实禀报。事出有因,想来他不会怪罪于我。”

“嗐,你一个姑娘家,独身一人无依无靠,能有什么办法?”薛以鸣摆了摆手,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二叔这儿倒是还有个办法,可保你周全。”

薛南星不解地看向他。

只见薛以鸣站起身,转进雅室里间,不多时,便捧着一个紫檀木匣折返回来。

他打开木匣,尔后将木匣掉了个头,推至薛南星面前,“看看这个。”

薛南星移目看去,只见木匣中的深红绒布上,躺着一封泛黄的信笺。

她迟疑着拿起信笺,却在展开的刹那,目光骤然凝滞——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八个字如游龙走凤,笔锋转折处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外祖父的笔迹。

薛南星喉间蓦地发紧,尾指划过那个“魏”字。

“婚约!?”她回过神,怔然看向薛以鸣,“与魏家?”

“嗯。”薛以鸣微一颔首,“十一年前程老大人与魏太师定下的,你爹娘、我,都知晓此事。原想着等你及笄后,便交换庚帖,定下婚期,没料到后来出了事……不过魏太师重情义,一直保管着这份婚书,起初是打算留作念想,却没想到你还活着。想来老天爷也不愿拆散有情人,兜兜转转,还是让你和知砚走到了一起。”

他见薛南星怔怔盯着手中婚书不做声,便又接着道:“如今魏太师位极人臣,长女又贵为皇后。倘若你成了魏家的儿媳,想来昭王不会过多计较你隐瞒身份之事。至于皇上那里,你虽曾以男子身份在小满宴上面圣,但……”

薛以鸣看着眼前这双熟悉的眸子,脸上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皇上一定不会怪罪。”

“一定”二字过于笃定,薛南星不由地抬眸,目光直直撞上他眼底那抹笑意。

这一瞬,她只觉眼前这张脸上,那丝仅存的熟悉感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陌生。

让人心间生寒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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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许久,淡淡地道:“这婚书上写的是‘薛南星’,可她早在十年前就死在青峰崖下了。”

薛以鸣的脸色顿时黑沉下来,“你这是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条命是父母给的,名字是你母亲取的,怎能说不认就不认!认祖归宗那是天经地义,女扮男装剖尸查案已经是离经叛道,你还……”

“二叔。”薛南星平静地唤了一声。

她的神色乍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眉间却隐隐笼上疏离。眸中萦绕的那一丝对亲人的眷恋与幻想刹那消散,云遮雾绕的眼底陡然澄澈,唯见洒脱与坚定。

她突然开口问,“你知道母亲为何给我取‘南星’这两个字吗?”

薛以鸣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问。

“南星,她希望如星般璀璨,如南风般自由。”

……

薛以鸣又是一愣,尔后像是听到什么可笑之事,“做薛家大小姐又不是进了大牢,如今这天下开明,早就没了深闺小姐必须二门不出的规矩,陛下甚至还开办了女学。你若想去念书,二叔可以想办法让你进紫云书院……”

“不。”薛南星冷声打断他的话,“我说的自由不是这个。”

薛以鸣疑惑地看着她。

薛南星神色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我要的自由,是遵从自己内心做选择的权力。”

端秀的眉目中藏着星火灼灼,仿佛下一刻,就要在皓皓广博的人间雪色中轰然摧开一簇烈火,烧尽所有的束缚与桎梏。

薛以鸣见到这样的灼灼眸光,一时诧然,旧时那个指着自己鼻子,言辞激烈教训他的人,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然而,他很快想起此行的目的。来宁川前,有人交待过他:

“这孩子脾性执拗,你光说这些,未必能让她点头答应。要是她真的冥顽不灵,油盐不进,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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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以鸣稳住心神,忽然自胸口震出一笑,“南星啊南星,你不仅长得像你娘,连性子都如出一辙。当年你娘也是口口声声说要遵从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也做了——读那些女子不该读的书,研习兵法,畅谈治国之道,后来还妄图推行什么改革,整治吏治。好,这些她都做了,结果呢?”

“结果就因为她肆意妄为、任性胡来,才害得我大哥跟着程家丢了性命,才让陆将军死在了宁南国!”

薛南星蓦地怔住了。

薛以鸣忽将语气放缓,语重心长,可每一个字却仿若从井底传来,挟着彻骨寒意。

“二叔也年轻过,自然是知道男女之间的情愫,也理解。但正是因为理解,才不忍心见你越陷越深……要是陆乘渊知道你是女子,或者不会计较。但倘若他得知他父亲的死,是你娘一手造成的呢?”

第85章 李宅“你觉得我做程耿星好,还是薛南……

夏光明明晃晃,洒在薛南星眉间眼稍,却苍苍茫茫似起了雨雾。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茶楼,也不知道薛以鸣后来说了些什么。心中空荡荡一片荒芜,什么都不敢想,亦无法去想。

茫茫然之间,她不觉得痛,只觉得悔,悔自己为何要来这一趟,悔自己为何不能再坚定一些,坚定地做程耿星。

只做程耿星。

“公子?”梁山五指在她眼前晃出虚影。

薛南星恍恍惚惚抬眸看他一眼。

梁山道:“那位魏大人说衙门里还有事,先走了。对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递过去,笑道:“是个香囊,很香的。”

薛南星接过香囊怔了怔,竟与陆乘渊给她的那个桂花香囊一样。

她指尖蜷了蜷,安静地将香囊收进袖中。

梁山见她这副模样,愣了一愣,也不知她方才去见谁,怎么从这茶楼里一出一进,短短一刻钟的工夫,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

他实在没能忍住,问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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