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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尔迦手持圣器与经书,在罗莎眉心点上圣水。
“她要走了,你知道吗?”他们距離很近,他用极轻的声音对她说。
罗莎点了下头。
费德丽卡要走了,她已经向罗莎做了告别,她要离开第一区,向亚细亚以东一直走,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寻找内心的安宁之地。
临行前她亲吻罗莎的脸颊,她说会一直带着那枚螃蟹树的种子,直到发现它能适合生长的地方。
那个地方将是新的奥辛龙寺,她会在那里重建定居,到时邀请罗莎一起去参观做客。
罗莎恍然惊觉,这些天费德丽卡在大都会掀起的风浪反而是一场繁华告别,那是属于设计师的落幕。
洛尔迦眉眼已经垂下了,他的目光仿佛注视着虚无,那双蔚蓝深眼中泛着最迷离悲壮的疑惑,禁忌只能将欲望压制,却不能将其消灭。
罗莎隐隐预知要发生什么,他现在的决绝令她想起了特里,如出一辙的极端与疯狂。
最圣洁的神官注视着女孩乌黑的眼睛:“罗莎,我们的赌约,是我输了。”
“你向我证明了愛,而我却没法证明我的神。”
“那种愛啊,让我明白,在她那里,我只能是她的洛尔迦,神也夺不走。”
洛尔迦翻开经书,他在祷告的扉页里别了朵玫瑰花,那花瓣已经干瘪如枯叶,颜色却依然鲜艳欲滴。
他把花别在罗莎鬓角。
“我无法容忍我的罪恶,我毕生的信仰,我所敬仰的神,以迫害我的挚爱为生。”
“我要去追随她,赎回我的罪孽,献上我的余生。”
他说完,平静地摘下头顶的冠冕,对众宣称:“很遗憾,我不能为她洗礼。”
“我是个动了情的人,我的崇拜是虚伪的,我的信仰是腐蚀的。”
他当场辞职退教,举众哗然。
罗莎看到了他绝望地对圣殿流下眼泪,滴在华美的袍服上,他就那样放棄了终生渴求一步之遥的教皇之位。
太短的时间,发生的一切令她震惊而困惑。
头顶的天光开天辟地般照下来,在她十几岁的年纪,她望着人群,望着神像,望着洛尔迦一腔孤绝的背影,对那种东西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陌生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她发觉自己也不明白什么是爱。
爱是万物的温柔,
爱是最大的暴力。
爱毁掉了神官。
爱重塑了神官。
罗莎久久难以平静,教堂外山呼海啸的民愤汹涌爆发,愤怒的教徒与民众冲进了大教堂,混乱中现场响起激烈的枪声。
近卫团支起铜墙铁壁,何塞为罗莎披上外套,紧紧抓着她的手离去。
一路上车辆穿过喧哗躁动的人流,何塞坐在她身侧,发号施令威严冷漠,同时揽住她的身体对她不停温和说什么,她注视着这个男人,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
洛尔迦抛棄一切去追寻费德丽卡。
爱是可以让人为之抛弃一切的东西。
可他不相信爱会存在。
她的眼中开始流泪。
何塞有些无措地安慰她,把她发间的玫瑰花丢向窗外:“怎么了?你别哭啊,洛尔迦退教了,我给你找别的教宗施洗。”
“洛尔迦难当大任,罪大恶极,仅仅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背弃信仰,我会严惩他的,刚才没吓到你吧?”
“Rosa,你怎么不说话?”
她眼角的泪像一道浅浅溪流,凝成权力的旁证与幻影。
他们都拥有心脏,可关于爱,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懂得。
第97章 Thegreenmile绿帘
因为神官堕落掀起的暴乱久久不能平息。
仿佛归零回到了核战后癫狂动荡的黑暗时刻,触及信仰的民众是疯狂的,七大区的教民齐齐涌入首都,群情激昂,呐喊声要掀翻帝国大教堂。
连续许多天的武装镇压效果式微,教徒们都说神官被蛊惑,那个寡妇是恶魔,她偷走了属于神的人,她要拉着崇高无暇的圣子一同堕入地狱。
在触及信仰的风波巨变中,洛尔迦静静跟随费德丽卡一同离开了大都会,从此他们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教廷之内,何塞坐在圆桌前,神情寡肃。
在他眼皮下,红衣主教与教廷国务卿黑压压围坐。
洛尔迦堕落,这是始料未及的,偏偏在他施洗的重大时刻,教皇痛心疾首,一病不起,甚至要为心爱弟子的离去迁怒到受洗者身上。
老教皇振振有词:“是那个奴隶玷污了神的圣洁纯净,是她把灾祸从第七区带来,惹怒了神的心脏。”
舆论愈演愈烈,甚嚣尘上,街头巷尾都是对那个女人的抵制。
教宗们当下联合决议,暗示他再这样放纵下去,教会的名声将被污染。
“所以按照神的懿旨,我该怎么做?”何塞仰着下巴,望着这些神的代言人,神情冷漠至極。
“您要處死那个奴隶谢罪,事实上,她已经是死罪了,上次她用枪射伤了大贵族。”
之前因为罗莎枪击海茵的事,已经招致了贵族群体的不满,这次教廷煽动,两大權力中心統一战线,同仇敌忾。
固有的平衡被打破了。
何塞扫了眼发声的教宗。
霎时全场寂静下来。
十二位红衣大主教穿着虔诚肃穆的修士服,坐在座位上缄默不语。
何塞交叉手指,很平静问道:“那些都是对她的污名化,解决方式很简单,你们有谁愿意为她重新受洗嗎?”
在场众人都认为統治者疯了。
“都不愿意嗎?那我就指定了。”他指梢点着桌子,“教皇的位子很快就要空下来了不是嗎?”
“大人!”
在位者任意干涉教權,这是史无前例的做法。
何塞并不在乎,如果真到不可控制的那步,他不介意收權。
他对教廷明确表态,令所有人胆战心惊。
“到这里吧。”
问全桌,起立散会。
何塞走出大教堂,脚步又累又沉。
山呼海啸的围观拥堵,他的车辆一度停滞不前。
他半耷着眼皮,托腮凝望着他聚集示威的子民。
民愤啊,
如此盲目又可怖。
他异常冷血地望着他们,在这件事上他几乎孤立无援。
他看到暴动组织者在高声发言,要剪掉她的头发,把她游街示众。
何塞脸色阴郁,怒火中烧。
这群半截入土的愚民,他们知道她的头发多伟大么?
近卫们将暴民强硬驱赶开,人流分隔出一条红色血路,看到地上遍地流淌的血花,何塞面无表情。
他静静沉思,形势变得很棘手。
先前释放费德丽卡已经引起了教廷内部的抗议,这次更加变本加厉,教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