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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可以叫你呼来喝去。”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她是怎么和资助人相处的,招呼不愿打,吃饭不抬头,人家提醒她下楼注意脚下,她拍拍屁股就走。
秦教授真是心肠好啊。吴书记都不知该说什么。
他叹完气,却又疼爱地看着她:“我们浩儿长大了,还是村里头第一个大学生,村伯伯好高兴。”
“走吧。早点回去休息,这里待久了也不安全。”吴书记说。
春好心里一酸,她点点头。
城际公交来了,在县政府门口停二十分钟。
春好回头看眼秦在水。
下午依旧有不少村民造访。
秦在水就这么站在人群里,他背影深沉,一个个收下材料,一批批听村民的情况和诉求。
抱着小孩的老人在和他说话,他很耐心,甚至还给小孩拉了拉帽子。
春好想起见他的第一面,他在西村村委会的国旗下,也是这么被小孩儿围着,他笑着给大家发糖果。
他总是有魄力,实打实地在做一些事。
春好忽而觉得,他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肯定会对自己的小孩儿很好的。
他会是个温和有威严的好父亲。
春好心里悲凉。他已经结婚了,她还在执拗什么呢。
他只是在做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春好转身上车了。
-
车还有五分钟发动。
春好靠着玻璃发呆,她特地选了另一侧看不到政府大门的座位,怕自己忍不住偷看他。
余光里忽然出现熟悉的身影。
秦在水上了车,随意一望,看见她的座位。
春好也正巧抬头,和他对上视线。
春好顿了顿,第一反应就是揉揉眼睛,自言自语:“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重新睁开,秦在水已到她跟前。
他眼睛幽幽盯着她,这目光和从前都不一样。不像在北京,是低笑着的,也不像在江滩,是隐隐薄怒的,更不像在京郊,是失望透顶的。
哪种都不是,他只是看着她,而后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你……”
春好脊背登时弹开靠垫,语无伦次,“你干嘛上车。”
秦在水:“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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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好被这话弄安静了。
她身体绷着,手指不断搅动。
“冻疮好了?”秦在水看眼她的手和耳朵,“这次来,没见你手上和耳朵上有伤口。”
“嗯。”
蒋一鸣一个月来一次,每次都送很多东西,也送药膏,她想长冻疮也长不起来。
“谢谢……”春好小声,“你让一鸣哥给我的东西,我都收到了。”
秦在水瞧她一眼,不说别的,她认真道谢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挺乖的。
他问:“学校那边都还好?李主任和我说,你有时候凌晨半夜还在走廊上背书。”
春好:“我睡不着,不背书难道玩手机吗?”
秦在水无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意识到这话有些冲,她不该这么冲的,她冲他做什么呢。
她低低地:“我就是失眠。不想干躺着浪费时间。”
她总不能说,自己失眠,是因为想到了他。
秦在水身影动了动,他说:“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好好,我一直资助你,就是希望你能和正常小孩儿一样吃饭睡觉,不要过得这么辛苦。”
他不明白两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是个直莽莽的性子,为什么眉间总有挥之不去的忧愁。他好像明白缘由,但她上次又说,她在和那个小男生谈恋爱。秦在水想到这就觉得心烦。
只一点他是确定的,他不想她难受,他想她开开心心,一直笑下去。
春好没有说话。
她平复一会儿,忽问:“秦在水,你为什么要做扶贫。”
空气安静。
她抬头看他,他却看着另一侧的窗外,政府大楼红旗飘扬,天光却显得他脸庞沉默峻峭。
“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讲我从前的事,好不好?”他说。
春好便没说话了,只当是空头支票,她和他都是见一面少一面
的。
她收回目光,又看见他左手的戒指。
她觉得刺眼,“……你结婚,又一直在西达,辜小玥不说你吗?”
她看向窗外,冬天了,山光秃秃的:“这边环境不好,又冷又远,很累很辛苦的。”
“辛苦又死不了人。”他说。
春好一惊,他语气太轻,轻到她咯噔一下,甚至还有些熟悉,像北京那晚他站在水边喂鱼,索然而晦暗的样子。
但她太累,这种情绪很快无处可寻。
要发车了,前面司机喊了句,要没买票的人下车。
春好知道是在说他。
秦在水面色归于寻常,他看向她,目光和从前一样柔和:“爷爷要你考北师大,但你也不用太有负担。考不上我也是你的资助人,等你毕业、结婚,都是。这点不会变。”
春好手指攥起来,心脏都在抖,“我知道。”
他站起身:“下次再见,应该就是高考了。”
秦在水眼睛清黑,他淡淡一笑:“等下次,给我分享好消息吧。”
说完,他下车了。
车门关闭,车往宜城的方向开去。
春好再控制不住,她站起身,趴到另一边的车窗上。
她看他身影走远,最后融入人群,消失在灰扑扑的大山里。
她内心泪如雨下。
第43章 春落“好好不见了。”
[很多路,到了最后的时刻,总是要自己走的。]
-
二月底,学校高三二调。
春好破天荒考砸。
她分数一向名列前茅,虽不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但写卷子是出了名的又快又稳。班主任说,只要她保持,考个985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退步,科任老师们如临大敌,依次找她谈话。
可谈话也谈不出结果,她每天睁眼就是学习,白沙洲都大半年没去了。
学校宿舍管得严,只要晚上挑灯夜战的,宿管阿姨都会挨个敲门强制睡觉;春好便等清晨的时候早起,毕竟宿管阿姨四五点是起不来的。
那时已经春天了,天亮得越来越早,春好总在破晓的时候醒来,万籁俱寂,仿佛她醒在整个世界的前面。
她一个人望着清寒的夜空,总会想到村伯伯,想到妈妈,想到秦在水。
所有人都坚信,考上大学就好了,毕业就好了,走上社会就好了,春好以前也这样希冀,现在却不这么觉得。
人生太长,又太短了,重重的关卡,都是分离与死别。
诗吟每次醒的时候,春好正从走廊背完书回来。
她担心她的状态,“好好,你真的不多睡会儿吗?”
“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