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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段……太过凌厉了。”

时岁浑身一震,指尖触到小时岁伸来的手,却穿过了那虚幻的剪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掌心,恍惚间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可若不雷霆手段……”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那些蛀虫怎会松口?”

小时岁却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袖:“我知道你!你在史书里杀了三百七十二个贪官。”

时父的叹息在时岁耳边回荡:“江南贪墨案,你血洗了半个官场。”

时岁忽而轻笑。

他单膝跪地,与幼时的自己平视:“那你说,既知后果,还该不该杀?”

小时岁咬着嘴唇,忽然抬眸与时岁四目相对。

“该杀。”

“只是阿姐说,为政之道当如春风化雨,要留三分余地,好让新芽破土。”

时父的泪砸在了地上,他颤抖着手抚上时岁肩头。

“岁岁,为父不怕你革新。只是怕你……”

祠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时岁最后听见父亲破碎的哽咽。

“怕你忘了……当年在祠堂说这番话时……眼里的光……”

时岁闻见了熟悉的白芷气息。

不是他熏的那种,而是混着体温与铁锈气的、独属于沈清让的味道。那气息缠绕着血腥味,像雪夜篝火,将他从混沌中一寸寸拽回。

腕间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有千万根银针顺着血脉游走。

他恍惚想起坠入黑暗前最后所见,是沈清让猩红的眼眶,和那双颤抖着伸来的手。

“……”

第52章

时岁眼睫轻颤, 挣扎着掀起沉重的眼皮。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攥在掌心。那掌心粗粝,带着未愈的茧与伤,却暖得灼人。

他微微侧头, 看见了沈清让。

刹那间万千思绪翻涌。

他想着这人第六次失约, 想着他竟敢让自己独活于世, 想着合该恨他入骨……

可当目光触及沈清让凹陷的脸颊时, 所有怨怼都碎成了齑粉。

他的将军啊……

离京前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肉,如今全消尽了。

下颌线条锋利得能割伤人, 眼下青黑像是用墨染上去的。

这三个月,从渡军峡到玉门关,他是怎么拖着满身伤痕走回来的?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抚上那张憔悴的脸。

欲语泪先流。

“我恨死你了……”

这句话挤过哽咽的喉咙,轻得像是叹息。可攥着沈清让衣襟的手, 却用力到指节发白。

“怎么瘦成这样……”

沈清让望着榻上形销骨立的人, 喉间蓦地涌上铁锈味。一滴泪砸在时岁颈侧,烫得他指尖发颤。

“对不住……”他俯身将额头贴上那片冰凉,呼吸都在发抖,“我来迟了。”

此刻他不敢提渡军峡的埋伏,不敢提玉门关的风雪,更不敢提这三个月来每一次险些永别的瞬间。

时岁昏睡的四天里,苏涣将一切都摊在了他面前。

那八个月是如何一夜夜熬到天明, 心疾又是怎样在一次次失望中蚕食生机。案头堆积如山的安神汤药方子, 每日御书房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白芷香,还有……胳膊上结痂后又反复被割开的皮肉。

他的岁岁, 如今连片刻都离不得人。

最痛是听苏涣低声道:“他总疑心……你不爱他了。”

那个曾当着和亲公主的面,扬言“倾慕本相之人从京城排到玉门关”的权相。

何时,竟连被爱都不敢确信了?

时岁攥着他衣襟的手骨节发白, 哭得浑身发抖,仿佛要把这八个月积攒的委屈都倾泻出来。

沈清让将人整个拢进怀里,能听见两颗心在剧烈共振。

“我回来了。”他掌心抚过时岁嶙峋的脊背,声音哑得不成调,“就在这儿,不走了。”

怀里的抽噎忽然一顿,时岁抬头看他,通红的眼里满是惶惑。沈清让立刻扣住他后颈,让两人额头相抵:“我在。”

沈清让一遍遍重复着最简单的承诺,任由对方的手探进他衣领触碰那道箭伤。

他的岁岁需要这样真实的触感,需要确认这个伤痕累累的躯体,确实从渡军峡爬回来守诺了。

沈清让感受到时岁冰凉的指尖触到那道狰狞箭伤时,整个人都颤了颤。他握住那只手,将它按在自己心口。

“摸到了吗?”他声音低哑,“这里每跳一下,都是在唤你的名字。”

时岁掌心下,那颗心脏正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三百七十二步。”沈清让突然道,“从渡军峡的尸堆爬出来时,我数着步子走的。每走一步,就想着回来要给你准备什么聘礼。”

时岁的泪水浸透了沈清让的衣襟。

“第三百步时,我忽然想通了。”沈清让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最好的聘礼,就是把这条命完完整整地带回来给你。”

窗外,苏涣端着药碗站在廊下。

沈清让看着怀中人终于安稳睡去的面容,轻轻将唇印在他眉心。

“睡吧。”

“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时岁在睡梦中仍紧攥着沈清让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

沈清让看着他苍白的睡颜,想起苏涣说的那些话。

“他这八个月来,只有躺在将军府的床榻上,抱着你留下的衣物才能睡着。”

“前些日子发了高热,梦中都在喊你的名字。”

沈清让抬手,轻轻抚平时岁紧蹙的眉头。

他的目光落在时岁腕间那道狰狞的伤痕上,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却仍能看出琴弦勒出的深痕。

“傻子……”他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心疼,“我怎么会不爱你?”

窗外飘起细雪,沈清让小心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时岁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

十七天。

整整十七天。

时岁都陷在昏沉绵长的梦境里。偶有清醒时分,也只是用冰凉的手指攥住沈清让的衣角,待确认眼前人真实存在后,便又坠入混沌。

沈清让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一勺勺汤药喂进去,那苍白的脸才终于透出些血色。

“你看看。”

苏涣踏着晨露而来,将奏折掷在案头。

沈清让蹙眉展开,他向来不涉朝政,却见满纸诛心之言。

自他回京的消息传开,那些蛰伏的势力如雨后春笋冒头。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以他恭定大将军的仁厚心性,必不能容忍摄政王这些年的雷霆手段。

“恭定将军爱民如子,若知摄政王这八月所为……”

那字迹刺得沈清让眼眶生疼。原来满朝文武都在赌,赌他这个“仁义将军”会为那些血案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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