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3


了好一会儿呆。

“备水吧。”

温热的浴汤里飘着安神的草药,沈清让浸在水中,忽然瞥见铜镜中自己颈侧的痕迹。那处肌肤已经泛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他伸手碰了碰,不由想起昨夜时岁埋首在他颈间,呼吸灼热又克制的模样。

“……”

沈清让猛地将整个人沉入水中。

待他穿戴整齐推开房门时,却见苏涣正候在廊下。见他出来,苏涣恭敬行礼,眼神却在他颈间停留了一瞬。

“将军,丞相让下官来问……”苏涣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您可要先用膳,还是直接……回府?”

这话问得巧妙。既给了体面,又藏着试探。

沈清让望向书房方向,窗纸上映着时岁批阅文书的身影,挺得笔直的脊背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疏离。

“告诉你们丞相……”沈清让忽然轻笑,“他的衣裳,我穿走了。”

第36章

苏涣闻言一怔, 随即眼底浮现几分了然。他恭敬地侧身让路,却在沈清让经过时低声道:“多谢。”

沈清让脚步微顿:“什么?”

苏涣后退半步,摇了摇头:“没什么。”

待目送那道月白身影消失在府门处,苏涣才转身折回书房。

推门便见时岁支着额角望向窗外, 目光仍黏在早已看不见的人影方向。

“人走了?”时岁声音沙哑。

“嗯。”苏涣施施然落座, 目光扫过时岁凌乱的衣襟。还是昨日那身朱红华服, 只是如今皱得不成样子。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青丝散落几缕, 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唇色苍白得吓人。

苏涣从未见过这样的丞相。

时岁此人, 生来便是个祸害。苏涣认识他数载,这人永远衣饰精致,连指甲都要修剪得恰到好处。如今这副模样,倒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他说什么了?”时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那盏早已凉透的茶。

“让我告诉你……”苏涣顿了顿, “你的衣裳, 他穿走了。”

时岁怔了怔,忽然轻笑:“挺好的。”

这话不知触动了苏涣哪根神经,他死死盯着时岁侧脸,喉结滚动数次。

“怎么了?”时岁感受到目光,微微侧头。

“……无事。”苏涣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

他想问,你不是爱惨了沈清让吗?昨夜那般天赐良机,为何不趁机要了他?

可苏涣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比谁都清楚。

如今的时岁, 不过是靠着对沈清让那点执念, 和皇帝未死这点仇恨……

勉强活着罢了。

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时岁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目光落在窗外那株红梅上。

那是他初入京时, 用第一个月俸禄买的。彼时他还是个七品拾遗,住在城西漏雨的偏院里,每日下值后最大的乐趣, 就是给这株瘦弱的梅树浇水。

后来官居丞相,这株梅也跟着迁到了相府最尊贵的位置。花匠精心伺候,却再开不出当年那般恣意的红。

“苏涣。”时岁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说他……会恨我吗?”

苏涣抬眸,看见时岁眼底罕见的脆弱。这个在朝堂上谈笑间置人死地的丞相,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忐忑。

“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斟酌着词句,“将军为何要恨?”

时岁低笑一声,指尖抚过案上那封密信。

那是是今晨刚从南疆送来的。

“我虽未趁人之危……”他声音渐冷,“但接下来要做的事,足够他恨我千百回了。”

让那个把忠义刻进骨子里的将军背叛本心,比杀了他还残忍。

苏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密信上赫然写着:玄武国公主已启程,十日后抵京。

窗外忽起一阵寒风。

时岁拢了拢衣襟,忽然想起昨夜沈清让攥着他衣襟时,指尖的温度。

“去准备吧。”他轻声道,“十日后……我要让陈裕安亲眼看着,他的如意算盘是怎么碎的。”

苏涣领命退下,脚步声渐远,而时岁仍坐在案前,目光凝在那株红梅上。

花已开至最盛,可他知道,这红艳艳的繁华撑不了多久了。

春意将至,梅该落了。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中的玉佩,时岁想起当年布下此局时的心境。

那时他多天真啊,以为只要远远护着那人就好。

“我此生护着他就好了。”他曾这样笃定地想着,“那人实在愚忠,何必与其相交?”

更可笑的是,他竟还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放心,此局到最后,我和他仍会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誓言变得如此可笑?

初时,他确实厌恶极了沈清让。

厌恶那人的愚忠,厌恶那人的固执,最厌恶的是三年前那人饮下鸩酒时,还要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君王行礼的模样。

可秋猎坠崖那日,当沈清让趴在他背上,气息微弱地说出“我认出你了”时,为何他心底涌起的竟是隐秘的欢喜?

他认出了他。

原来他记得。

时岁忽然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指节泛白。他恍然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全盘计划毁得干干净净。

他后悔了。

若那日玉门关不曾说破心思……

若他继续装作那个惹人厌的奸相……

或许沈清让终会冷着脸与他割袍断义,或许他们会如最初设想的那般——

形同陌路,不死不休。

总好过现在这样……

算尽天下局,却独独败给了自己对沈清让的——

情难自禁。

将军府外,丞相府的马车缓缓停驻。车帘掀起,沈清让踏下马车时,府中管家已疾步迎了上来。

“公子。”管家低声道,声音压得极轻,“今晨丞相府遣人送了些东西来。”

沈清让脚步一顿,目光越过管家,落在院中那几个漆红木箱上。

“说是……南疆进贡的大血,整个大虞的都在这儿了。”管家从袖中抽出几张宣纸,双手递上,“还有药方。”

沈清让接过,指尖触及纸面时微微一颤。

宣纸上的墨迹尚新,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将大血的用法、用量写得详尽非常。一笔一划皆透着不容错辨的谨慎。

当目光扫到最后几行时,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上面赫然写着彻底化解“见山红”的法子。

只是最后一行小字刺入眼帘:需损耗三成内力。

穿堂风掠过庭院,卷着寒意扑在他身上。

沈清让本就因曼陀罗余毒未清而气血两亏,此刻被冷风一激,额角顿时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不动声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