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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林涯扣住脚踝。
他语调低沉,俯身托住她腰背,不容抗拒道:“别动。”
黑压压的兽群转瞬即至,林涯却始终未朝身后看过一眼,甚至在楚梨吃痛蹙眉时,微微放轻了力道。
灵流裹挟着暖意渗入伤处,将剧痛化为麻痒,楚梨的心跳却愈发急促了起来。
“师尊!”
看着愈发逼近的妖兽,她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它们——”
林涯终于松开接续好的腿骨,眸光掠过不知从何时起便剧烈颤动着的骨镯,当即并指点在她眉心,声音沉若寒铁:“气聚璇玑,神守灵台。”
熟悉的清心诀入耳,楚梨下意识凝神内视,这才惊觉丹田间魔气翻涌如沸,正在经脉间左突右撞,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劲。
……纪璟云居然在丢她进来前,还暗中催动了她体内的魔气?
意识到这一点后,楚梨浑身紧绷,明知该静心凝神却怎么也无法平静,耳边妖兽刨地的轰鸣近在咫尺,更让她心绪大乱。
“信我吗?”
林涯忽然半跪在她面前,罡风猎猎,他墨色发丝如瀑飞扬,玄色衣袍自袖口开始褪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焚烧,暗红自衣领袖口蔓延,最终燃尽最后一寸墨色。
当赤红彻底覆盖玄衣,少年轮廓寸寸蜕变,终于显露出那副清绝出尘的面容,眉如寒刃裁冰,眸似星渊倒悬,连唇边那抹惯常的弧度,都稠艳得惊心。
楚梨眸光不由自主地一窒。
此刻的楚见棠,似乎比记忆中的模样更令人屏息。
许是因方才杀戮未散的戾气,他眼尾那抹红竟比往日更艳三分,当赤色衣袍被风卷着贴上腰身时,她恍惚又忆起当年雪地里,他第一次将她拎起的场景——
也是这样猎猎如火的衣袂,也是这般闲庭信步的姿态,轻而易举便将滔天杀机隔绝于她身前。
心底躁动奇迹般平息,楚梨定定看着楚见棠,毫不犹豫地点头。
“铮——”
无霜剑鸣划破长空,十丈外蛇尾妖兽瞬间炸成血雾,血腥味爆开的刹那,骤然撤离的吐息拂过楚梨耳畔。
“那便闭眼,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必看。”
楚梨几乎是鬼使神差地阖上眼,黑暗漫上来的瞬间,其余感官陡然清明——
血雾里浮动的伽罗香掠过鼻尖,接着是剑锋切开皮肉时黏腻的声响,混着妖兽濒死的呜咽,却再不能扰乱她压制魔气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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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声嘶吼化作呜咽,浓稠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时,楚梨听见了长剑归鞘的清吟。
也是这时,腕间骨镯归于平静,丹田灼热如潮水退去,那缕作乱的魔气也彻底消弭无形。
烟尘散尽后的寂静里,楚梨缓缓睁眼——尸山血海的景象撞入眼帘。
七丈高的妖兽尸骸堆叠成山,暗红兽血在沟壑间汇成溪流,而楚见棠就立在这血色炼狱中央,赤红衣摆浸透深浅不一的红。
许是那身红衣实在红得太烈,竟叫人分不清究竟有几分是血色,直到看到脚下滴落汇聚的血泊,楚梨方才呼吸一紧,急忙起身朝他奔去。
不等她开口,楚见棠指间净尘诀流光闪过,血衣转瞬洁净如新。
他垂眸拂袖,眉心微蹙:“真脏。”
楚梨悬着的心倏而落下,还好,都是些妖兽的血。
这样想着,她正欲开口询问如何破阵,天光忽地暗了三寸。
赤色残影掠过眼睫的刹那,她本能张臂,却接住一袭浸透寒意的衣袍——
方才还嫌恶皱眉的楚见棠,此刻如断线玉山般倾倒在她怀中,墨发似月华倾泻,散落她满肩满臂,带着令人心惊的支离感。
“师……”
惊呼哽在喉间,楚梨被楚见棠的坠势撞得踉跄后退,她堪堪站稳,扶
在他后肩的掌心却倏然觉察到了温热濡湿的触感。
举目望到满掌猩红,楚梨这才注意到楚见棠肩后衣料下,狰狞的爪痕正汩汩涌出新血。
……这样重的伤势,若非实在支撑不住,他竟是打算若无其事地瞒下吗?
她怔忡垂首,便见怀中人苍白的脸枕在她肩窝,淡若霜雪的唇,呼吸更是轻得像是云雾峰终年不化的雪沫,唯有眼尾那抹天生薄红,艳得刺目。
楚梨抬指拨开黏在他面颊的墨发,长睫投下的阴影里,往日寒潭般的眸子紧闭着,他垂落的手腕压在她掌心,冷得像寒潭底浸了千年的古玉,亦让她心头骤紧。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她总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可原来……他也会伤,也会疼,这具永远挺拔如青松的身躯,也会有如冰瓷般易碎的一刻。
那袭依旧明艳灼目的红衣,随着黏稠血色漫过指缝,在她眼底晕开猩红的涟漪。
楚梨睫羽颤了颤,她倏然回神,当即扶着楚见棠坐下,急转至他身后便要给他渡气。
灵力微光初聚,一截冰凉的手指突然截住她手腕,那力道依旧虚浮,指尖甚至压不住她跳动的脉搏,偏生那声低笑仍裹着惯常的松散。
“慌什么?”
楚见棠松开手,侧过脸的刹那,染血墨发扫过楚梨手背:“吓到你了?”
喉咙像被塞了团浸水的棉絮,楚梨盯着他睁开的眼眸看了许久,终于深深吐出口气。
“我还以为……”
未尽的半句话顿了顿,却被楚见棠轻描淡写地接过:“以为本尊死了?”
楚梨直觉地不喜欢这个字眼,但在楚见棠面前却没有反驳的底气,她沉默片刻,抿唇问道:“师尊受伤了,为何不说?”
语罢,她又回想起些之前便留意到的怪异之处。
似乎在他第一次化作林涯出现后,面色就始终带着几分苍白,后来又用引魂曲渡化了遥城的那些魂魄,就愈发倦怠了起来。
照往常来说,这些妖兽虽说凶险,却也不足以将他伤成这样。
“不过轻敌了些,在徒儿面前说出来,倒显得本尊无能。”
楚见棠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肩后伤痕,淡淡道:“死不了,待本尊恢复稍许,便可带你离开。”
说着,他静静闭目调息,楚梨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却意识到了另一件更棘手的麻烦。
出去后,必会再遇上纪璟云。
虽然师尊在场定能轻易压制对方,但被困的这段时间,足够纪璟云做太多事了,比如……把她身有魔气的事彻底宣扬出去。
温师兄眼底的惊痛仍旧历历在目,若是师尊也知晓……
楚梨暗暗打了个寒噤,状若随意地对楚见棠提起:“给韩墨炼魂鼎的人,是纪璟云。”
“嗯,”楚见棠眼也不睁,喉间溢出声不以为意的轻笑,“本尊进来前,看到他用出尸气了。”
楚梨默了默,再度试探道:“那师尊可知……青元宗会如何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