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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它刻意学着她先前的语气,尾音拖得老长,亦让楚梨轻咳了声,选择性忽略了这一句。
楚见棠要做的事,在场的人里恐怕没有谁比她和小黑更清楚内情了。
又或者说,即便换作其他知晓出云宗往事的人在此,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今日之后,世间所知的便只是那个孤绝于世的长清剑尊,亦再无出云弟子楚见棠。
……
唇角笑意从未放下,楚见棠身无任何剑刃,面对的又是出云宗最具威望的几位长老,却始终不见半分惧色。
他静静站在那里,衣着甚至带着几分狼狈,偏生那挺直的背脊如孤峰般巍然不动,给人以不敢直面的压迫感。
没有再看任何人,他缓缓抬手,一块散落在地的剑刃碎片应声飞入掌心,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气息,其余碎片也纷纷震颤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
在众人警惕的神色中,楚见棠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我接下这剑时,曾在敬师殿前立誓,以剑为诺,死生不负出云,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他仿佛在追忆着什么一样,轻轻摩挲着掌中碎片,眼底的笑意宛如千丈寒潭上若隐若现的浮冰:“如今剑已断,这誓言……是否也该一并作废了?”
“放肆!”
风长老怒意迸起,正要厉声呵斥,却见一直靠在他身上的玄明突然推开搀扶,强撑着站直了身躯。
“是本尊……对不住你。”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所有人都惊愕地立在了原地,惟有傅言之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像是预料到会有此一幕般,眼底浮现出异于旁人的苍凉。
玄明直视着楚见棠,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但是,本尊不后悔。”
楚见棠轻轻笑着,并无所谓地颔首:“是吗,那恭喜你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低声开口劝起了楚见棠:“见棠,身为出云弟子,怎可在宗主面前妄言?”
一声轻叹,楚见棠摇首,像是终于无奈地笑了笑:“我最厌烦的,便是你们这些说辞教律。”
他忽然抬眸,眼中寒芒乍现:“弟子不可,那……倘若不是弟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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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就像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个举动,楚见棠将掌中的碎剑向上抛出,噙着笑面朝身前的几人,在厉阳昭下意识护在玄明身前的瞬间——
“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清脆而短促,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更遑论阻止。
那截不足手掌长的剑刃,自楚见棠的琵琶骨贯穿而过,在背后透出森冷寒芒,最终……如未凝结的血色冰棱,重重坠落在地。
风吹破刃上血痕,在半空中绽开数朵妖艳的血花。
墨发飘然拂过孤傲的肩线,有些蜿蜒于腰迹,还有几缕攀上他轻漫勾起的唇角,楚见棠面上却不见半分痛色,反而缓缓展开血迹斑驳的手指,在明光下细细端详着指间流淌的淡金色光晕。
厉阳昭呆立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些象征着本命功法的淡金色灵光,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许久,他如堕梦魇般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怎
么会,你怎么敢……”
云层漫卷,绛色霞光倾泻而下,金辉下的男子眉宇清傲,一笑惊光。
“我自出云所得,不过二物。”他声音清越,字字铿锵,“一为澜生剑,二为出云功法,今日尽数奉还——”
“自此之后,我楚见棠与出云宗恩断义绝,生死自论,再不回头。”
不知是否是心魔的影响,此时尚未入冬,但随着楚见棠的话语,半空中忽然簌簌落下了纷乱无尽的雪花,有些停留在他的长睫上,久久不化。
一片死寂中,傅言之默然阖眼,掩去了其中湿意。
连同风长老在内的数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玄明,心中惊憾无以言表,但他们都明白,楚见棠这等叛宗之举前所未有,除宗主外,不论是谁都无权开口。
许久,一声平寂的应答声响彻在耳边。
“好。”
玄明目光无波无痕,望着楚见棠,一字一顿道:“太玄门下弟子楚见棠,离经叛道,恣意无行,即日起逐出师门,自此,生死天命,与出云……永不相干。”
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枷锁,楚见忽然笑了起来。
起初只是唇角微扬,继而笑声渐大,最后,连同整个身躯都不可自抑地颤动了起来。
纷扬的雪花落满肩头,又被震落在地。
“真好啊。”
笑至最后,他轻快地吐出这样一句,眸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像是在看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能停留在他眼底。
红衣猎猎,墨发飞扬,此刻的他面容明艳到了极处,似乎再无何人何物能与之相比,亦让每一个人都不敢久睹。
而后,他转身,从容离去。
来时独身一人,去时亦是独身一人,留下的,只有渐渐滴落在薄雪上的斑斑血痕,以及在他走出许久后,方才缓缓落在地上的,一片绛色衣角。
雪花依旧无知无觉的飘落,落在高台上又悄无声息地化开,举目白茫间天地皆褪尽了颜色,只余……
睫上雪,阶上尘。
第39章 弑父?当年弑父,如今叛师。……
山风呜咽,卷起一地残雪。
“真可惜。”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绛色身影,许久,楚梨低低叹道。
“确实。”
虽说对正派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但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小黑心中也颇感五味杂陈,难得附和道。
楚梨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鬓发,不无惋惜地补了句:“离开就离开,何必非得散功呢。”
小黑倏地转头,一脸质问地看着她:“你可惜的是功法?”
楚梨惊讶反问:“难道你不是?”
半晌,小黑深吸一口气,不觉感慨出声:“当年我不该一直跟在妖王身边的……”
“你不是总说我爹待你极好?”
闻言,经常听他怀念自家父亲的楚梨好奇插话。
小黑声音更加痛心疾首:“早知道他有此一劫,我怎么都要未雨绸缪地替他把后人教养得正常些才是。”
楚梨:……
她果断转身,装作没听见这话。
长阶处积雪未消,楚见棠走过的玉径上,血迹已经凝结成冰,远处,几位长老面色铁青,弟子们亦正噤若寒蝉地收拾着满地狼藉,连头都不敢往抬起寸许。
斟酌不过一霎,楚梨捏了个匿身诀,堂而皇之地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沿途弟子要么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要么魂不守舍地打扫,根本没有人留意她的出现,便是修为高深的长老们亦没发觉出她走过的痕迹。
一路无阻地走至出云宗的山门,楚梨刚刚松懈下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