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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开脑袋,低声说:“你是没人性。”

方牧昭刚想反驳没人性,脚步声从后边传来,他警觉扭头。

有患者走进来。

夜晚的检验科大厅空荡安静,来人自然望向仅有的两个陌生人。

任月反应过来,不用挣扎,职业性使然,方牧昭不约而同松开她的手。

任月起身,压低声:“我要进去了,你赶紧让护工推回去。赶紧睡觉,不要再溜号。”

患者见到白大褂,哪怕窗口标明标本分类,还要再问一次:“医生,这个是放这里么?”

任月:“对,放架子上就行。”

方牧昭目光一路追随。

任月从不锈钢门刷卡进入科室,不放心多看一眼窗口外,护工阿叔推着方牧昭的轮椅离开检验科大厅。

她瞄了一眼时间,跟约定的21:45差不多。

看来以后她的排班表要多一项固定内容:探视方牧昭。

夜班结束,离开医院前,任月换下白大褂,吃了早餐,跟普通人一样进入住院部大楼。

好些天没来,方牧昭所在病房多了一个病人,住最里间的病床。病人家属抱臂好奇多打量任月一眼。

方牧昭今日换药完毕,开始早上的点滴。护工在边上看着,方牧昭前一秒还在闭目养神,听闻脚步声,目光穿过病床护栏扫过来。

方牧昭的床边柜空无一物,不像传说中堆满礼物,不知道是不是收进柜里。

早上医生查房前,护士检查内务会要求柜顶上不能留太多东西,不能看着乱糟糟。

任月:“吵醒你了?”

方牧昭:“哪有那么困。”

以前方牧昭的生物钟异于常人,经常趁她没醒,就溜号了。

方牧昭示意护工出门放风去,让任月将床头摇起一些。

任月:“这个护工应该照顾得还行吧?”

方牧昭昨晚能让护工避开护士站,把他推到检验科,肯定会笼络人心,不会吃亏。

方牧昭:“换你来照顾更好。”

任月没坐可能还发暖的椅子,站床边,“想得美。”

方牧昭:“下班准备回去了?”

任月:“准备买辆新车。”

方牧昭:“四轮?”

任月:“风火轮。”

那就是两轮。

方牧昭:“又买以前的小不点?”

任月:“那叫轻便。”

方牧昭笑了下,表情稍稍收敛,比平常正经:“等这次破案奖金发下来,我也要买新车。”

任月:“你这个头,得买SUV吗?”

方牧昭:“你喜欢我就买。”

任月翻白眼的次数比以往频繁,以前她想多参与到方牧昭的生活,现在只能勉强保持社交距离,有时因他借伤装弱,保持失败。

她说:“你买你的,关我什么事。”

方牧昭:“我的就是你的,怎么能不关你的事。”

任月:“我喜欢保时捷。”

方牧昭默了默,“我重新投胎,或者——”

“哎!”

任月打断,莫名想起那条梵克雅宝的绿五花手链。

她开口:“我说笑你还当真。”

方牧昭:“我认真的。”

任月:“你的脚先能踩地板,再想着踩油门吧。”

方牧昭:“你驾照考快点,到时带上你自驾游。”

任月对方牧昭之前表现还颇有微词,“我很忙,比你之前还忙。”

方牧昭:“没关系,现在我有时间,换我等你。”

任月提了下挎包肩带,“你继续等,我要走了,今天探视到此结束。”

方牧昭:“行啊,我先预约明天的。”

任月潦草挥完手,变成指着他,故作严肃警告:“不许再偷偷下楼。”

之后一段时间一直是护工看护,任月下白班后,下午五点多看他一眼,上夜班就在下午五点前和次日八点后,休息时间就正儿八经休息。她待得不久,凳子没坐热,随意跟方牧昭聊两句。

有时赶上方牧昭吃东西——稀稀糊糊的一碗,实在称不上饭——他故意问任月要不要来一口。

任月苦笑,“不用那么客气。”

有时任月抱怨科目二难搞,方牧昭会说他高考毕业的暑假也折腾了好久。

任月叹气,刚要跟他同病相怜,回过神:“假的吧。”

方牧昭不用再骗她时,终于可以轻松说:“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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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下白班,任月在食堂吃饭避雨,看方牧昭比之前晚了十来分钟。

还没走到住院部大楼的电梯间,便听有人喊她大名。

大厅空旷,回声隐隐。

任月循声回头。

方牧昭穿着一成不变的蓝条纹病号服,从条椅上起身,走向她。

任月吓一跳,疾步走过去,“你能走了?”

方牧昭:“能走一会,护士让我下楼散散步。”

任月一副“鬼才信”的表情,“护工呢?”

方牧昭:“走不动再叫他,不急。”

外面骤雨初歇,暑气积攒一天,蒸发掉雨意,地面半干不湿。雨意中和掉暑气,这个傍晚凉爽宜人。

方牧昭说:“到小花园走走。”

任月:“你慢点,走不动事小,摔伤了事大。”

“那么不见得我好。”方牧昭的手自然搭上任月肩膀,比起当她是拐杖,更接近正常的亲昵。

他们看起来很和谐,关系恰到好处,有说有笑,偶尔拌嘴,像没分过手一样。

只有任月看来不一样了。

海城寸土寸金,老牌三甲医院的小花园名副其实的小。

任月和方牧昭绕了大半圈,条椅都满人,只坐到角落的长石凳。

方牧昭拉过任月的手,放上他的大腿,今日没有留置针,她可以随意挣扎,但失败了。

方牧昭看着清减,认真起来,劲力仍然比她大。

小花园不时有患者散步路过,男俊女靓,难免惹眼,任谁不小心看了一眼,都会多看一眼。

任月不是临床医生,基本不会有患者认得她这张面孔,但在自己单位,光天化日之下,仍有一股偷情的局促。

她微微脸红,“又想干什么?”

方牧昭看着她的双眼,“没想干什么,就想和你在一起。”

跟方牧昭斗嘴经验太多,任月能听出哪些话是双关。

任月沉默看着他。

方牧昭轻摇她的手,“发什么懵?”

任月皱了皱鼻子,“可是你是方牧昭,不是泥猛了。”

方牧昭:“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再叫一次。”

方牧昭就是有能力在任何她觉得紧要的节点打岔,搅乱她刚刚酝酿的情绪。

任月薄恼,“痴线,你很喜欢被医生叫名字?”

方牧昭:“你现在又没穿白大褂。”

任月瞪他一眼,要抽回手表态,很快被另一只大手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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