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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被准许探头发言,临下线前剧情系统叽叽喳喳:“坏女人,我帮你实现愿望,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哦!你发誓不欺负wuli允熙!”

“不要让她和她的家人受伤!”

“你都抢走好多了,不准再偷她的真实身份!!”

“保护她!”

“帮她回家!”

一连说了好多好多,崔明珠结账归来,提起袋子:“走啊。”

她还要去美容店做新发型呢,全身护肤来一套。

“来了。”崔真真上前。

“我答应你。”她无声许诺,剧情系统随即应答:“好哦,走出这家店,我们的约定即刻生效!不用担心崔明珠,她会自己回家的。我说的是,她生你以前的那个家。”

“好。”

“赶紧的啊!”见女儿莫名停下脚步,崔明珠催促。

此时她距离店门仅有几步路,不出两米距离。

“妈妈。”崔真真重新迈开腿。

“做什么?”

“叫叫你。”

“……疯了吗,傻丫头。”

只有一米距离了,转换成步子是多少呢?三步?四步?

“妈妈。”

“又干什么?”

“没什么。”

喉头有东西涌动,崔真真敛下眸,侧头望妈妈的脸。桃心形的脸,从额头、眉毛、眼睛到鼻子嘴巴,视线如画笔描摹。

最后一步。

“妈妈,我爱你。”

“祝你开心。”

祝你,平安,健康,富足,开心。

祝你夺回自己的意志,掌控自己的人生。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又来了,那股奇怪的感觉,崔明珠高高抬起一条腿,同时再次似有所觉,猛然朝一旁侧目。然而伴随腿脚落地,她的记忆,她的情感——除夕夜与女儿不欢而散的委屈羞愤、搬新家那天躺在女儿腿上所感受到的柔软;

曾经叫骂着让女儿全力奔跑、不清楚为什么每年总有一天固定的日子控制不住自己花钱,买一些古怪不值钱的东西回家,最后只能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女儿。

那丫头第一次学会烧菜,踩着板凳,脚尖踮得高高的,拼命翻动锅铲。

第一次会走路,两条腿哆哆嗦嗦磕磕绊绊,没走两步就摔了个大跟头。

第一次说话,她叫妈妈。

第一声啼哭,尖利嘹亮。

崔明珠一度谎称自己不记得,可她认为自己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夜,男人弃她而去,她羊水破了,下面湿淋淋的、一路走一路求别人帮忙送她去医院。

拜托你了,拜托,好心人,她反反复复地合掌、恳求,据说直到手术台上仍旧在重复:帮帮我吧,我要生女儿了,带我去医院,我知道是个女儿。我知道的,没为什么,我是她妈,我知道她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

生孩子就像死了一回,她痛啊。

她的妈妈不在,爸爸不在,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痛了不晓得多久才生下一个血脉相连的玩意儿。

那天晚上,她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她再也不回去了,没脸,没人肯接纳她的,一个跟着男人私奔、没结婚就生下小孩的贱女人。

她想死,死比活一了百了,双眼一闭往下一跳就结束了。

她的女儿也得死,她想,谁叫她害她。她不是她的女儿,她是那个男人的女儿,长大以后肯定跟男人一样丧尽天良、满嘴谎言。

她不能叫世界上再多一个害人的人,于是硬生生从病床上爬下来,抱着小孩登上医院顶楼,身后一条血红色蜿蜒的路。

她是要死的,母女俩一起死,最后却没死成,说不准为什么。

也许她不想死。

也许她的女儿不想死。

也许她们都不该死,就活了下来。

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

如今这一切疾速淡去,仿佛水汽蒸发。崔明珠神色变化,脸上残存的一点惊讶、疑惑慢慢地,慢慢被惊讶所取代。

咦,这是哪里?

她……怎么在这里?阿爸阿妈呢?

崔明珠瞧着手里一堆包装袋惊疑不定,摸口袋,里头装着一张金色的银行卡,居然还有一沓现金。真怪,她怕是梦游了吧?

算了,先回家再说。

她要回家。

手上东西没敢乱丢,崔明珠赶忙加快脚步,出门打车。崔真真随即关上另一辆车门:“跟着它。”

两辆出租车前后相邻,开了好久好久,越过南明市,抵达一座很小的县城。

“阿爸!阿妈!”崔明珠边叫边跑,崔真真一直跟着她,看她。

看着她疑惑不已地徘徊在一条条变整洁宽敞的沥青路上,看着她一扇扇敲门执拗询问姓崔的旧人家。

从天亮到天黑,三十八岁的崔明珠不知走了多少错路,总算成功找着自己的家,于一张张或震惊或热泪眼眶的脸中喜气洋洋地大喊:“阿爸阿妈!我回来啦!”

时隔十九年,她终于归家。

没有心情再看下去,崔真真也回到自己家。她一个人的家。

啪嗒,开灯,昏暗中朦胧的廓形化为具象,崔真真面色平静般换上拖鞋、洗澡、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

洗衣机嗡嗡震动,是整间屋里唯一的响声,无法填满空洞的夜晚。

应该再做些题的。

校长说时书雅答应重考,她得抓紧时机准备。

她胡乱想着,回到房间,翻开真题卷,忽然一个念头好比闪电般劈下。顾不上推开椅子,膝盖撞到桌腿,她径直跑进妈妈的房间,秉着呼吸打开衣柜。

是空的。

扯出化妆台抽屉,空的。

回到客厅查看鞋架,没有。

茶几上没有,厨房没有,主卧自带的洗手间里也没有。妈妈的衣服,妈妈的化妆品,妈妈的鞋子妈妈的碗筷妈妈的牙刷毛巾她经常要喷的头发定型喷雾。

一切有关妈妈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视线模糊摇晃,崔真真指尖微颤,好似要确认、十分害怕确认地拆开纸袋,果然,今天拍下的大头贴也不见了。

她特地录下来的音频,点击播放,唯有沙沙、沙沙的杂响。

——女儿,生日快乐。

——跑吧,向前跑,永远不要停下来。

——该起床了,崔真真。

——该睡觉了,崔真真。

——你在想什么啊,臭丫头,人生这种事当然是自己过爽了最重要。

妈妈的声音。

那些她打算用来支撑回忆的声音。

全部。

不见了。

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她轰然崩塌,身体失力地跪砸下去。

妈妈,妈妈,她叫着,再也不会有人应答。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灯盏下,崔真真趴在地上失控地哭了许久,接着拨打号码:“……可以交给南在宥接听吗?”

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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