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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董旺这个人实在是谨慎,人又默默无声,以至于这些旧事很少有人知晓。

侄子娶妻那日,他很罕见的出门买酒,还与一乞丐透露了自己的高兴事。

也正是这一次被有心人留意,进而挖出这些消息。

按时间算,董旺侄子今年四十又三,娶妻李氏,已移居洛阳多年。

信上说这个侄子的女儿如今已十八,久未定亲,貌丑愚钝,似乎有回到永昌说亲的打算。

查到这个消息的人还留了那侄子一家住址。

沈缨反复看了几遍,视线落在“久未定亲,貌丑愚钝”这几个字上,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她甚至觉得,董旺或许真能给他这个侄外孙女儿寻个郞婿。

毕竟,当年他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安顿好了那个傻侄子。

将所有信纸燃尽,沈缨又付了一笔银钱,来买三个消息。

一是董旺侄子一家的消息,二是冯华在任上时发生的奇怪事。

她想知道鹰卫经过永昌的那段时间,究竟有什么异常?

冯华作为一府县令到底参与了什么?

还有一个消息便是杜鸾,她想知道杜鸾从诏狱出来后的行踪。

黑娃接过纸张看了一眼,指着杜鸾两个字说:“他从诏狱出来后便将自己先前藏匿的银钱全部取出,然后去芙蓉巷听蓉娘弹琴。只一次,他的全部积蓄便没了。”

说着便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沈缨拿来一看,竟是个宅院的位置。

“现在,他就住在蓉娘名下的一座老宅子里,那宅子对外说是大凶之宅,需人气洗屋,杜鸾便住了进去。他并不知道那宅子的来源。”

沈缨了然道:“果然,永昌的一草一木都瞒不过芙蓉巷。蓉娘……什么都知道。”

知道杜鸾在这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查询当年的鹰卫一案。

所以,蓉娘对他有所关照。

看来,姨母一家的案子,只要杜鸾不松口,不去查,凭她沈缨自己去扑腾,根本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沈缨早有预料,倒也不沮丧,低声谢了一句。

“不必谢,周掌柜嘱咐了,你若问便告诉你,当年的事总得有个了结。”

是啊,总得有个了结。

当年,她对身处诏狱的杜鸾下了狠手,试图要逼他说出当年案子的究竟,可杜鸾嘴硬得很,宁愿断了一条胳膊都没说出来。

她是起了杀心的,她觉得不管是不是这个负心之人杀死表姐一家,他本身都难逃干系。

而且,他也该对利用表姐情思这事负责任。

可她当时竟然查到芙蓉巷在暗中护着杜鸾,这让她有所收敛。

她并不敢因为杜鸾而得罪芙蓉巷。

所以,当年她最后收手,一是当年案子始终存疑,让她心怀芥蒂,怕杜鸾一死,此案成为无头案,二是,她确实忌惮芙蓉巷。

沈缨谢过周掌柜与黑娃,又在铺子里帮着整理了一些货物。

待做完这一切,已过了半个时辰。

沈缨买了冥币、纸扎和祭品去了郊外的栖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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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县城西北一座低矮平缓的山,因有梧桐树而得名,姨母一家就葬在那里。

二十年前的今日,姨夫故去。

官府来人说是修路遇上山洪,姨夫是领头的,被卷入洪水中尸骨无存。

五年前的今日,姨母、表姐还有表弟离世。

其实当年真相到底是什么,她一直没能查清。

之所以能指控杜鸾,就是因为姨母她们死时,他在场。

他手上有凶器,身上也有表姐留下的伤。

而表姐死前,他还掐着她的脖子。

表姐对杜鸾一见倾心,她喜欢那个洒脱不羁的少年郎,一心就缠着人家,掏心掏肺的想获得回应。

而杜鸾起初是觉得有趣,或是有其他目的,也带着表姐玩乐。

可是,时间一久便不耐烦了,甚至和表姐打赌,将其扔在荒山之中,让她独自回城。

那年,恰逢雨季,山中危险。

整整十日,沈缨进山找到表姐时,她简直没了人样。

明明是杜鸾引诱在先,表姐动了真心,他却腻了,便弃之如敝履。

表姐那般刚烈坚韧之人就因为这些情情爱爱的事,陷入疯魔。

沈缨一旦回忆那些日子就觉得又恨又悲。

所以,即便最后,姜宴清能查出杜鸾并非杀人凶手,她也不会原谅这个薄情之人。

时至今日,表姐已白骨累累,杜鸾这个始作俑者却招摇而出。

更可恨的是姜宴清,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用这种恶人做事,可见骨子里就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谁能做事,在他眼中就是个帮手。

所以,日后一旦觉得她无用,必会弃之。

沈缨跪坐在坟前,对着长眠于地下的亲人倾述种种不如意,仿佛只有此刻她才能卸下坚韧的外壳袒露自己的脆弱。

山林中的冷风令她渐渐平静。

天色渐渐阴沉,空气中泥土的气息预示着一场大雨很快便要来了。

她下山时加快了脚步。

然而,在路过一片树林时她忽然听到一阵响动。

呜呜……

像号角又像某种野兽的声音。

沈缨皱眉看向声音方向,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谁知,树荫掩映下她竟看了姜宴清。

第十七章

沈缨右眼猛地跳了一下,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背着手站在一处诡异的阵法中间,指尖夹着一个铜铃铛。

那铃铛很奇怪,因没有内芯,摇晃间是无声的。

姜宴清面向某个方位站立,一动不动,像在观察什么。

沈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可以看到远处的文昌塔。

姜宴清所站的位置,是一片被人刻意清扫出来的空地,大约八尺见方,边缘被密密麻麻地红绳围着。

风声来,绳子震动后发出呜呜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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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子用桃木桩固定,像个奇怪的栅栏,每隔一段距离还系着一个铜制的铃铛。

而周围树上则沾着密密麻麻的符纸,新旧不一,显然已持续了很多年。

空地中间半埋着一座和文昌塔一模一样的石雕小塔,七寸来高,上面画着一些符咒。

塔身被风雨侵蚀,一些纹路雕塑都变得模糊,应该是在此处放置了多年。

以石雕塔为中心,朱砂绘制而成的符号如蜘蛛网一样扩散开来,痕迹不算模糊,看样子应该不出一月。

再仔细一闻,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大概是朱砂里掺了什么血。

角落摆放着几个小陶罐、瓦盆中有纸灰和一些零撒的米粒。

这场面在永昌民间并不罕见,显然又是有人在摆弄一些从南境传来的古怪阵法。

大树伸出的树杈挡在身前,沈缨透过树影看到姜宴清缓缓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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