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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措的神情。

“这倒奇了怪了……”李冕喃喃,“这大冷天的,张祭酒又病着,不在府上好生修养,还能去哪里?”

福公公忙宽慰李冕道:“或许是出门寻大夫去了,皇上不必过于担忧,老奴这就让太医署的人在张祭酒府上等着,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冕“嗯”了一声,转头对楼下百姓又挂上了惯常的笑。

*

沣京城外的翠华山观景亭中,灯火盈盈,茶香氤氲。

黑白两棋各据一方,张龄和衣坐于残局之后,厮杀纠缠,终于到了该收尾的时刻。

东五南十三,正是这局棋的胜负手,张龄气定神闲地落下黑子,“啪嗒”轻响,惊醒山中夜风猎猎。

嶙峋的手在此时一顿,覆眼白绫飞舞,张龄侧耳,微蹙的眉在听到第二声脚步时松了。

“你还是来了。”他无声轻哂,半晌,伸手往面前的空位上一延,平静道了句,“坐吧。”

身侧并无动静。

张龄摇了摇头,却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来人声音淡淡,“老师费心布置这一局,若是成功,定然很想亲眼见证一切的发生。而周围唯一能俯瞰整座沣京城的地方,只有这里。”

张龄叹了一声,无奈笑道:“是呀,你说的都对,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言讫又是一叹,道:“怎么?顾淮今日前来,是要替为师赏看,还是劝为师回头?”

“都不是,”谢景熙撩袍在张龄对面坐下,伸手执起面前的白子道:“老师曾说过朝堂如棋,人人皆在局中,势是要靠自己造的,需无为,也需无不为。”

张龄一怔,笑着摇头道:“大势已去,胜败已定,这一局再往下走也是徒劳,顾淮你何必。”

谢景熙不语,只延手道:“老师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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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沈朝颜和谢景熙是半个时辰前才赶到沣京城外的。

这一路,几人几乎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然而山路崎岖难行,格外耗费马匹的体力,几人紧赶慢赶,才终于在日落之后,随着最后一批入城的百姓进了沣京城。

然而城中的庆典已经开始了。

人流如织,摩肩继踵,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前往朱雀大街想一览高僧和帝王的风采。舞龙舞狮、花灯烟火,整个沣京城都陷入一种极乐的癫狂之中,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这样的场面若是真的发生了爆·炸,后果如何,不言而喻。

霍起早在两人赶到之前,就传书通知了京中霍家的心腹,如今沣京城虽然暗流涌动,但北衙禁军几乎可以全凭沈朝颜调遣。

她头戴帷帽隐在人群之中,跟随人流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李冕所在的朱雀楼外重兵把守,为了避人耳目,沈朝颜并未亮明身份直接进去,而是混在出口的人群里。

许是苍天有眼,不消一刻钟的功夫,沈朝颜便在朱雀楼下看到了三两侍卫簇拥的福公公。

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抱着拂尘,一路迈着急切的小碎步。

沈朝颜不敢声张,逆着人群跟福公公走出老远,直到见他埋头要上一辆马车,才拨开人群朝负责护送的侍卫冲过去。

不出所料,她没跑出几步就被随行的侍卫给拦住了。好在距离已经够近,沈朝颜二话不说掀开帷帽,凛着声音对来人呵了句,“退下!”

几个不明所以的侍卫还真被她这迫人的威压给震住,脚步一缓,竟也不敢往前,福公公便是趁得这个空隙认出了沈朝颜。

“郡、郡郡郡……”他惊愕到语塞,没等他“郡”完,沈朝颜上前一把将他扯上了马车。

她随手关上车门,压低声音问福公公道:“你可知今日这庆典是由哪些部门主持的?”

“啊?!”福公公错愕,可迎着沈朝颜严肃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就回到,“这、这庆典是由礼部和鸿胪寺主办,工部协办,若是没记错的话,光禄寺也有参与,不过是后面的宫宴。”

沈朝颜眉头一蹙,追问到,“具体都是谁来负责?”

“啊……这……”福公公为难道:“朝廷的事老奴怎么会知道这么细节,老奴就记得礼部的罗侍郎和工部杜郎中这两位,因着都是张祭酒才提拔上来的。”

果然是张龄……

沈朝颜沉默,半晌,见福公公一脸无措地问:“怎么?这……可是有什么问题?”说完,福公公像是回过神,终于顾得上去打量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人。

只见她灰头土脸不说,也不知是骑了多久的马,裙裾上全是飞溅的泥点子,福公公看得眉头一皱,“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我的郡主小祖宗,你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待会儿皇上若是看见了……”

“你现在听好。”

铿锵有力的几个字,打断了福公公的絮叨,沈朝颜神色凝重地看向他,一字一顿地严肃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想要活命的话,就按我说的做,知道了么?”

福公公怔忡,而后忐忑地咽了咽口水,缓声道:“那、那皇上还遣老奴去张祭酒府上为他请太医……”

沈朝颜神色凛然,对福公公道:“不用去了,张祭酒不会回府的。”

*

翠华山上下起了小雪,盈盈的雪粒沾上黑棋,一瞬便化成了水。

张龄逐一抚过面前棋子,对谢景熙笑道:“为师说过你赢不了,这又是何必?”

谢景熙默了半晌,淡声问到,“可输为何?赢又为何?”

“占目困毙是为赢,手刃仇敌是为赢。”

“倘若无辜之人因此而死呢?”

“欲成大事,需不拘小节,不恤小物,世上并无所谓无辜之人,唯有强者与弱者之分,强者存,弱者亡,此乃天道。”

“是吗?”谢景熙语气凛冽,“老师说强乃天道,可如果换个方向呢?老师可知方才你以为自己走黑,实际步步都走的是白?”

“你……什么意思?”张龄愕然。

谢景熙将身前棋盘推过去,拉起张龄的手,带他一一抚过盘上棋子。原来方才那一局,谢景熙早已将黑白子篓换了,张龄以为自己所执黑子,竟一直都是执白!

“白能为黑,黑亦是白,棋局尚可轻易颠倒黑白,那世间万事呢?老师就不怕因自己失误而颠倒了黑白,以恶为善吗?!”

“你胡说!!!”张龄甩袖而起,黑白棋子掉落,砸出暴雨忽至的杂乱。覆眼的白绫掉落,露出一双空洞而猩红的双目。

半晌,他强自缓和下情绪,对谢景熙道:“魏梁贩私屯田,草菅人命;陈之仲贪生怕死,开门投敌;蒙赫利欲熏心、贪天之功;还有王瑀、沈傅独善其身、见死不救……死掉的这些人里,哪一个无辜?!他们根本不值得你同情,他们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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