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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坏人……

从那个孩子崩溃的哭眼里,十七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遍体鳞伤,浑身鲜血,手心两道勒痕深可见骨,衣服沾满灰尘血污,就连还算拿得出手的那张脸都被印出几个恐怖血手印,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也不过如此了。

无力低头看着颤抖的指尖,有那么一瞬,他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他太累了,累到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么躺下不行吗?最好一觉不醒,这样就可以去见老头和他没能取名的小狗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痛苦能追上他的脚步了……

但是不行。

不行。

休息片刻后他又一次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迈开灌了铅的双腿朝国道的方向走去。

不同于汗水,一股更为滚烫的咸涩在口中晕开——

是眼泪。

混混头子的拳头落在身上时他没有哭,钢丝要把双手勒断时他没有哭,一路濒死找来时他没有哭。

唯独此刻,唯有此刻。

他是个坏人了吗?

这眼泪从老头死后就开始跋涉,直至此刻才从伤口涌出,涩得仿佛世界上最糟糕的厨师,倾倒下一整个海域的盐分。

积重难返的疲惫压在肩头,他突然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一瞬间,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从他身上彻底剥离了,此后不管遇上什么,他都不曾再落下一滴眼泪。

因为已经不会难过了。

最后那段路途,十七机械般地重复行走的动作,摔了一跤后几乎是一米一米爬上了国道,幸运的是附近刚好有一群货车司机在吃晚饭,听他指明方向后一群人连忙报警顺便去找林子的小孩。

他不说话了。

一股麻木的坚持充斥在这幅躯壳,直到司机们把那个小孩抱出,他终于闭上眼睛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等他醒来,已是五天以后,警察抓住了所有绑架犯,却在处理他时犯了难。

他参与了这起绑架事件,可也救出了被绑架者,那个混混头子没有死,他当时已经力竭,只是把人勒昏了过去,但因为窒息太久,对方也落下了严重残疾。

最关键的是,他今年只有九岁。

没有人敢把一个年仅九岁就如此狠辣的小孩放回贫民窟,有几个来给他做笔录的警员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恐怖分子预备役。

他不作理会,从醒来那天起,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人是一点一点死掉的。

脑海无端冒出这样的念头。

老头去世时,他死掉了一部分,埋葬小狗时,他死掉了一部分,这件事后,好像死掉了更多。

“他”还剩多少呢?

最后警局决定把他送去孤儿院,并叮嘱院内人员紧密看管。

一个月后,上辈子最后一个对他影响巨大的人来到了这里。

不算年轻的女学者嘴角深嵌两道法令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十七对吗?我听说,你是这里最聪明的孩子?”

“从今天开始,你叫'席昭'。”

……

第97章

学者姓李, 全名“李权柔”,彼时十七并不清楚这个名字在学术界的地位,只按对方的要求叫她“老师”。

被收养以后,照理说应该随对方一起姓“李”,不过李教授问了他的意见,他便给自己选定“席”这个姓氏——收废品的老头住西边,大家都叫他“西老头” ,但十七知道,那是“席”,不是“西”。

李教授同意了, 饱蘸浓墨,又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昭”字。

君子万年, 介尔昭明。

席昭。

她希望他成为君子。

……

*

夜还深着,屋内静着,说到“十七被人收养”这里席昭就停了下来,路骁把脸埋进枕头,不知何时也没了声音,唯有抓住衣袖的手指细微颤抖着,宛若风中摇散的蒲公英。

“那个破烂之神太糟糕了……”

席昭微讶,倒没想到路骁会突然提起这茬,稍一思索也就明白了,眼神怀念,换了个更舒服的靠姿悠然接了下去:“是啊,怎么一个愿望都不实现呢?”

老头还说破烂之神会保护小孩子呢。

他语气含笑,躺在身边的人却像被这一句击倒。

路骁喉咙泄出一丝哭腔,不想自己太丢人所以咬牙极力忍住,结果就是又哭又呜,哼出一连串“呜哩哇唧”的扭曲声响,听着又可怜又好笑。

席昭没笑,他怕自己真笑出声来小路同学会更加难绷。

——虽然真挺搞笑的。

不清楚自己无限心疼的人正努力憋笑,路骁心中“豪情万丈”,十七年来所有积攒的保护欲都在此刻爆发,恨不得立刻冲去小十七的身边把黑发小团子搂进自己可靠宽广(?)的胸膛,然后疯狂搓搓揉揉举高高——呜呜呜!我可怜的十七宝宝!

情绪激动难以按捺,抱不了小十七,抱一抱大十七也行啊!

路骁蹭过枕巾猛地抬起头来:“我——嗝!”

一时岔气打了个响嗝。

这就很尴尬了。

几秒后,席昭默默别过脸去,肩膀细微颤抖。

路骁:……

你是在笑对吧?就是在笑对吧?

我这么心疼的时候你怎么能笑QAQ ? ! !

“不嗝!不许,嗝!不许笑!”

笑得更明显了。

啊啊啊啊啊!被羞愤攻占的路骁已经不清醒了,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扑向席昭企图用体重压制对方的笑声,一边脸红,一边崩溃大吼:“我要嗝!要和你,嗝!决斗嗝!”

好熟悉的初见台词,席昭懒懒靠着床头,单手拦下各种呲牙抓挠,忽然支起一条长腿,不明白自己坐到哪里的路骁一个踉跄下滑,下意识伸手撑住,触及劲瘦腰腹的一瞬间整只汪都僵硬了。

“路同学,”替人把歪向一边肩头的睡衣拎正,还顺手抚平褶皱,黑眸看着耳垂烧起的粉红弯起戏谑弧度,“你和别人决斗的姿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张牙舞爪骑到别人腰上的暴躁小狗:……

深秋未至,晚间睡衣还很单薄,如此贴近的距离,其实很难遮掩住什么,比如路骁大腿内侧压住的胯骨,随呼吸细微轻缓地起伏,比如他掌下按着的,即便被衬衫遮盖依旧极具侵略感的人鱼线和腹肌,他要再往后坐一点……

一脸纯情地想着些不能过审的东西,路骁头顶都快烧到冒烟。

“还不下去?”席昭挑眉。

话音刚落,路骁“咬牙切齿”地往他腹肌上狠狠揉了一把,一发即中,得手就跑!

突然被撸的慵懒大猫:……

瞥过一旁躲进被窝撅屁股装死的“不明物体”,他摇头理好被揉乱的衬衫。

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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