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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是横滨最高点,比游乐园里的摩天轮还要高出许多,像是一抬手就能碰触到天空一样。

但是那里空旷且宽敞,连想要刺杀首领的杀手都不会愚蠢地跑到天台上架起自己的狙击枪。

中原中也接到首领命令后就有些莫名其妙,最近好像有一伙儿外来势力潜入横滨想要抢夺“组合”的遗产,还不知死活瞄准了武装侦探社。怎么,他们怕自己赶不上火葬场的灵车,所以还想顺手招惹一下港口黑手党?

不是他瞧不起他们,若是想要爬上港黑天台,除了直升机降落和外壁攀援,就只能走首领专属的直达通道——甚至最后一种才是最安全,准确说是死得最安详的方法。

所以这么多年来,能成功爬上港黑天台的,除了路过的鸟儿、飘来的草叶,就只有……

“太宰治?”

中原中也震惊地看着那道站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背影。

其实这个背影和太宰近两年的风格完全不同,这一身黑大衣与脑后若隐若现的绷带更像是——中原中也沉下脸,冷酷的钴蓝色眼眸一错不错盯着这道单薄的身影——更像是尘封在久远过去的……他的搭档。

“哈?穿成这个样子跑回来,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中也朝着他走过去,嗤笑道:“听说你辞职了?终于在武侦混不下去了吧太宰,你——”

后面的话,包括他前进的步伐,瞬间被太宰治回头的那一眼打断。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彻底寂灭的、凋零的、空茫的鸢色眼眸再也映不出世间万物。他站在风中,脚尖悬空,苍白纤秀如一只濒死的鹤,垂颈颔首的模样矜持优雅,却又精疲力竭。

“是中也啊……”太宰轻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中也愣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太宰又冷淡地说:“中也是在违逆首领的命令吗,在黑手党不重视指挥系统可不行呢。”

中原中也:???你在教我做事?

他刚想冷笑,声明自己就是奉首领的命令上来抓宰,但是太宰治涣散的瞳孔微微凝聚焦点,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重力使。

“是中也啊。”

同样的台词,这次说出口却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倦意与亲昵。

他的态度转变得有些突兀,但是他却不在意这个,又别开头看向脚下的芸芸众生:“真是酥败啊,又来到了这里呢。这是第一次重复进入同一个世界,原来这个世界还需要‘太宰治’吗?”

中也没听清太宰说什么,他只是凭直觉打断了太宰吐黑泥,按了下帽子不耐烦道:“想跳楼回武侦跳去,别给我们港黑添麻烦。好了,青花鱼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过去把你拎下来?”

以太宰治的生命力,从四楼跳下去估计只会崴个脚,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中也心口狠狠跳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扔掉手套大步流星朝太宰治走了过去。

太宰治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去,正面对向中原中也。

和四年前的干部装束有所不同,他身上穿的黑色外套和黑色皮靴,均是连欧洲的王侯贵族,包括森鸥外都会羡慕的最高级品。

要说他打扮成这样回来投诚着实有些不像,倒更像是要回来……篡位的。

中也神色凝重:“太宰,你穿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个样子?”太宰似乎有些不理解,重复了一遍:“这个样子。”

他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色大衣,缓缓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然后他当着中也的面,拂肩抬手,十分随意地将大衣连带着西装外套脱下来。

太宰治对这些高级品没有半点怜惜,毫不在意那件价格高昂到不敢再看第二眼的大衣就这么委顿在身后的尘土中。

只是,失去面料厚重颇有质感的织物遮挡,里面浸染着鲜血的衬衫就这么毫无预警暴露在中也的眼前。

那件衬衫除了领口的一点白色,整个前襟包括两只袖子都染成了红色,那是比首领围巾还要深重的殷红,像一只破破烂烂的裹尸袋湿哒哒地贴在太宰清癯的肩背上。

和这件触目惊心的血衬衫比,他左眼绷带上蔓延开的艳色都只能算轻伤。

算上十五岁那年在兰堂的空间中被先代砍了一刀,中也从来没见过太宰伤成这个样子——像一只摔坏的瓷器,温热的血液顺着他身体细小的裂痕汩汩流淌。或者说他已经碎掉了,只是又被手艺灵巧的匠人勉强拼凑成中也所熟悉的样子。

中也喃喃道:“你这伤……很严重啊……”

太宰仿佛对自己的伤势毫无所觉,他朝着中也走过去,如一只被傀儡师操纵的精致人偶,微笑着依次脱掉了自己的袖扣、领带和皮靴。

太宰治赤着脚走到中也面前站定,最后勾落左眼上的绷带,细细的血流顺着他的眼尾滑落,像是一滴饱尝苦难的眼泪。

可是太宰却是笑着的。

“很严重吗?”他说:“可是这样也没能死掉呢。”

他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像是吐尽了体内残余的感情残渣,牵扯着支离破碎的胸腔处传来遥远的、麻木的痛意。连同头骨上如钉钉子般连绵不断的尖锐剧痛,太宰此刻疼得心率都有些失衡,视线和听力模糊起来,不得不咬着舌尖维持清醒。

他以为自己忍耐了许久,但是实际上只过了几秒,太宰治就悄无声息倒在了中也的怀里。

*

太宰努力撑起酸涩的眼皮,眼眶又干又胀,像是被烧干了眼球的全部水分,视野边缘闪烁着令人眩晕的黑白花色。

耳膜仿佛漏风一样发出嘶嘶的嗡鸣,鼻子闻不见任何气味,太宰一边吞咽着口腔中的腥气,一边艰难运转着残留痛楚的大脑,思索自己此刻的处境。

一时间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只能支着床沿很慢很慢地坐起来。还没等他完全坐直,心脏就猛地收缩震颤,砰砰地挤压着胸腔里的氧气,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喉咙深处呕出来。

他顿时失了力气,向旁边栽去。

在额头磕到旁边柜角的前一秒,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掌及时挡在了他的面前。

太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妥协地顺着这只手的力道伏在上面。

“森先生。”

头顶传来很轻的一声笑:“不愧是太宰君,致命伤也能这么快醒过来。”

森鸥外从阴影中现出身形,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的弟子。太宰闭眼轻喘,虚弱无力地伏在自己手臂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的柔顺乖巧。纵使理智上深知这孩子的危险性与不可控,却还是会有一刹那被眼前的景象所蛊惑。

“都这样了……森先生还很怕我吗?”

太宰的声音很微弱,但是言辞却依然咄咄逼人,毫不客气挑破了师徒之间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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