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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极大,她也成了?小半个名人。

钟薏每日在一堆事务里团团转,有时忙得连坐下歇一口气都难。

不过她仍旧会为了?几味药来回奔波,跑得满身?尘土;每隔几日,也仍旧会去陆大夫那里上课。

董娘子来时见?她如此?忙,劝她请个伙计,钟薏却始终没请。

她算着账,攒着银子,准备再多攒些就?去租一块药圃,要大一点,种一些平日难寻的药材。

董娘子把她看了?又?看,一连观察了?好些天,才?小心问:“你……朋友走啦?”

钟薏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只有在深夜,万事寂静,风吹过廊下时,她才?坐在堂屋里面,拆开?京城来的信。

他很守诺,半月一封,不多不少,每次被?一个面上裹着黑布的侍卫送来。

流水账一样写自己都干了?什?么,谁和谁又?在他面前据理力争唾沫四溅;谁说话很不中听;谁的折子字太丑很难认。

有时随信夹来几片花叶果子,说是长乐宫什?么树新?开?的花。长乐宫的榻很冷,他深秋里躺着很难熬。

有一

次,竟寄来一幅画像,是她坐在檐下挑药时的模样,连弯腰时的姿势都画得分毫不差。

每封信还有韩玉堂落款,在角落小心附上一句小字:“奴才?许诺,陛下所言句句属实。”

她看完也不回,连带着那副画,全都收在自己榻下的箱子里。

信里他似乎过得不错。

她也一样。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

随着新?年的爆竹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卫昭迟了?几日的第十二封信。

和他的死讯。

第103章 崩逝“将朕的牌位列在皇后之侧。”……

卫狄低着头,盯着爬过澄心堂门廊的?一只蚂蚁。

临近元日,朔风吹过无比寒冷,手指藏在衣袖里,紧了又松。

他?知道殿里坐着谁——天子,皇帝,天下最?不可逼视的?人,也是他?流落十?余年后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在南方?长大,清贫日子过了十?几年,身子瘦弱,又染了病,主家嫌他?晦气,要?将他?撵出去。

他?还记得?那夜风大雨大,他?站在紧闭门外,冷得?直发抖。

第二天破晓,一队马蹄闯进?织坊,披甲的?侍卫叫他?“殿下”。

真正接他?出来的?那位——他?在大半年前?景西的?一方?药院中, 第一次见?天颜。

光线很暗,像柴房。一个披着粗布麻衣的?男人坐在一张大得?格格不入的?桌旁,肩背挺直,静坐便似一尊神像。

他?至今记得?那日房中的?药香气,扑通一声?软着膝盖跪下。

然后,那人笑了。笑声?很低很沉,带着他?不明所以的?愉悦。

“别紧张。”他?说,“你?是朕的?弟弟。”

他?亲手把他?扶起,手碰到他?的?,竟还带着干活的?薄茧。

卫狄下意?识抖了抖,眼睛还盯着那只手,白?得?病态,有种令人窒息的?稳重。

与他?这副卑贱的?骨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陛下……或许该叫他?皇兄。他?说自己是先帝的?丽嫔所生,宫斗时被送到外头,不慎流落江南。

“这些年,你?受苦了。”男人低头看他?,眉头蹙着,眼神却是极温和。

他?说不出话来,眼眶热得?厉害,慌忙又要?跪下:“不,若没有陛下,小臣现在不知还在哪……”

再后来,他?被带进?皇宫。

红墙金瓦、玉阶纹石,从未想过的?好日子扑面而来,吃的?穿的?用的?都好得?不可思议。

自从卫昭微服私访回宫,他?的?身份也不再是秘密,几乎日日都要?被他?召到面前?检查课业。

有时在这澄心堂,有时在御乾殿,也有时在长乐宫——当今皇后,也就是昔日钟贵妃的?寝殿,如今已成了陛下独居的?地方?。

男人坐在亭中,倚着一张漆黑几案,身后梅枝探出,落在发侧。他?抬手折下两朵,将它按进?砚台旁的?纸上,慢条斯理地研墨写字,唇边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他?偷偷了解过这位贵妃的?事。

听说是锦州按察使钟进?之之女,入宫后曾与陛下有过一段恩爱时日,可后来不知为何两人反目,她被囚禁宫中,甚至还捅伤了陛下,逃出了宫。

陛下醒来第一件事是昭告天下她已死,前?不久却又追封为皇后,将她的?灵位列在祖庙之中。

他?想,陛下是重情的?好人,不但对皇后如此,对他?也是如此。

他?感激皇兄,把他?从肮脏、寒冷的?泥潭里捞出来,又给了他?这般尊贵的?身份。

可也正因?如此,他?不敢懈怠。

皇兄从未对他?发过火,也极少夸他?。只命人把一叠又一叠书册推到他?面前?,话语温和:“既是景朝唯一的?殿下,便要?担得?起这身份。”

他?日日学到深夜,服侍他?的?婢子劝他?歇着,可他?一合眼,就会浮现那张眉目修长、神色淡漠的?面孔。

他?读书,却不止读书。

兵法、律令、户籍税赋、盐铁纲运、宗室谱系、礼制仪节……样样都要?熟稔。背不出,便要?跪在灯下彻夜抄练百遍。

他?学着批折子——起初只是空折练字,后来是内阁的?副本,再后来竟是陛下亲手递来的?真本。他?批完交上去,第二日便被叫去当面讲解。

他?起初不明白?为什么要?学这些,现在才隐隐意?识到,皇兄把他?找回来,可能不只是当个殿下这么简单。

“小殿下,进?吧。”韩玉堂弯下腰,打断了他?的?发呆。

“是。”

卫狄下意?识拍了拍衣袖,整理一番,大步迈入。

澄心堂里一片寂静。

烛火映着纱灯,殿中屏风后的?那人披着玄色长袍,身形修长,正伏案执笔。

听见?脚步声?,他?没有抬头,只淡淡道了句:“来了。”

卫狄立在阶下,手心微湿:“是,陛下。”

过了一会儿?,卫昭才放下笔,抬眼看他?。

那目光不似苛责,却沉得?叫人喘不过气,仿佛能将人心底的?惶惑一一看穿。

“坐吧。”

卫狄轻声?应下,在他?侧下首坐了。

卫昭看着他?一会,忽而淡声?道:“你?已成年。”

卫狄怔了怔,应是。

“六部运转说得?头头是道,老臣谁和谁暗通声?气,内务哪一处账目藏得?不干净你?都能讲得?明。”

他?语气温和,眼中却没笑:“若今日朕死了,明日大朝你?站在御乾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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