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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堆满东西的沙发,他只好把人直接抱进卧室,放在自己的床上。

对着床的摄像头没关,祝燃偶尔会在这直播弹吉他,风格和愤怒炸裂摇滚乐、狂暴鼓手相当不搭。

祝燃盯着宋汝瓷,用力抓了两把短发,他看见宋汝瓷难受,也看见直播助手里弹幕乱七八糟支招,一个两个好像比谁都急:【别躺着,让渣男坐起来,躺着喘不上气了祝少!】

祝燃沉着脸色,扯了两个枕头,塞到宋汝瓷身后。

【帮他把衣领打开,外套脱了,开暖风。】

祝燃咬着牙,抄起遥控器狂按,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等了一会儿,又拽开拉链,替宋汝瓷脱下厚实过头的外套。

【给他顺气啊诶呦我的天,祝老六你行不行,要不我来,我家2.3公里……】

祝燃把发言人拉黑禁言,踢出直播间,关掉直播,抬手按在宋汝瓷的胸口。

……好瘦。

祝燃拧着眉。

宋汝瓷清瘦得不像样,衬衫被冷汗浸得微潮,下就是分明肋骨。

四年前,宋汝瓷有这么瘦?

祝燃看着这个人,无意识放轻力道,慢慢画着圈给宋汝瓷顺气,直到那种磨人的痛苦从清秀面庞上渐渐淡去。

宋汝瓷慢慢恢复过来,睁开眼睛。

看得出这是场不清的煎熬,浅色眼瞳像是被水洗过,但痛苦很快就被化解消散,只剩灯下的浅浅柔和。

宋汝瓷朝他笑了笑。

祝燃回过神,猛地收回手。

“谢谢你。”宋汝瓷试了试,缓和力道撑起身体,“我不要紧了,Fire……”

祝燃沉声打断:“你没资格这么叫我。”

宋汝瓷微怔。

祝燃盯着这双仿佛永远不起波澜的浅色瞳孔,他看见它们弯了弯,弧度很轻,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棵树掉了一片叶子,一捧流沙安静滑落。

只是那一点微弱的亮光熄灭。

“好。”宋汝瓷温声答应,“你的真名是什么?阿姨没告诉我。”

听说祝燃回心转意,想好好学习,甚至还主动要请个家教,祝家全家上下都很高兴,补课的事是祝燃的母亲抱病和中介联系的。

祝燃沉默半晌,不情愿地低头,含混咕哝了自己的名字。

他没听见宋汝瓷叫他。

祝燃皱了皱眉,抬起头,却发现宋汝瓷似乎还在等。

——就像之前那些狠话,宋汝瓷仿佛也根本没听见,不像是装出来的,好像每句话都被他气势十足地放给了空气。

“……祝燃,我叫祝燃。”

他牢牢盯着宋汝瓷的眼睛,故意放慢语速:“宋汝瓷,为了让我妈高兴,我可以忍你一个月装装样子,该给的钱我会给你,一个月后咱俩一拍两散……听懂了吗?”

宋汝瓷望了他一会儿,目光明显落在他的口型上,轻轻点了下头,眼里还是那种烦人的、仿佛永远不动怒的温和神色。

宋汝瓷撑起手臂,想要下床,却被攥住手腕。

祝燃盯着这双浅色的眼睛。

“宋汝瓷。”

祝燃盯着宋汝瓷耳朵上的东西,他现在不觉得这是蓝牙耳机了:“你耳朵怎么了?”

第8章 我跪着听

祝燃没能立刻得到答案。

宋汝瓷坐在他的床上,单手支撑着身体,微仰起头,迎着他的视线,衬衫下的身形远比四年前单薄很多。

没再染黑的浅亚麻色头发,浅过头的眼睛,都让这个人比过去更显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是我的错。”宋汝瓷似乎想了一会儿怎么解释,温声开口,“祝燃,当初的事是我的责任,如果——”

“我没问当初的事!”

祝燃脱口而出,又为失控的语气后悔,挪开视线,音量压低:“我是问你……耳朵怎么了。”

宋汝瓷不能再穿着湿透的衬衫。

先不说不舒服,又着凉了怎么办。

宋汝瓷身体这么差。

祝燃泄了气,转身去给他翻衣服,从衣柜里扯出件自己从没穿过的新T恤,递过去,又去厨房接了杯热可可。

回到卧室,宋汝瓷已经换好了衣服。

大了不止一个尺码,原来宋汝瓷真的瘦得很厉害,原来他已经比宋汝瓷高出这么多。

祝燃半蹲下来,把热可可递给宋汝瓷,看着宋汝瓷道谢后接过,全无血色的瘦削手指捧着白瓷杯,几乎分不清哪个更白。

“Listen。”

祝燃说:“你说实话。”

他紧攥着拳,盯着这双眼睛,一个字一个字问:“你听不到了是不是?”

祝燃从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叫出这个名字,它牵起一系列被狠狠踹进记忆深处尘土堆里的画面——酒吧,别墅地下室,野场舞台,光怪陆离的livehouse。

习惯坐在酒吧昏暗角落,随手拨吉他弦的浅色眼睛少年,突然被拉到聚光灯下,温柔眼瞳里透出好奇。

宋汝瓷大概生来就没有张扬的基因,不论在舞台上还是舞台下,都是最安静的一角,但这个人能轻松指点他们遇到的困境,不论是编曲卡壳还是旋律断裂。

浅色眼睛的吉他手坐在音箱上,很安静,弯着眼睛,看他们吵成一团。

然后轻轻拍一拍怀里的吉他,等其他人安静下来,拨出几个简单抓耳的调子。

……宋汝瓷怎么能听不到。

怎么能??

祝燃攥着瘦削手腕,仰头盯着这双依旧安静、温柔平和,却已经比过去暗淡太多的浅色眼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宋汝瓷在发光是什么样子。

宋汝瓷也开心过、明亮过,哪怕那种亮色也永远柔和不刺眼,依旧是玉似的温润光泽。

他记得光下灰尘飞舞,仿佛群星,宋汝瓷站在那下面,抱着吉他,目光温柔清澈。

宋汝瓷告诉别人他叫“Listen”,在听得到的地方,这个人也像是融进光里,吉他的调子柔和轻快,有种不再被束缚的自由假象。

浅色的眼睛里盈满碎光。

……然后一切幻灭。

祝燃狠狠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看着这双今非昔比的浅色眼睛。

那些光泽彻底消失,不再发亮,不再期待,依然平静、柔和,只是变得无比遥远。

像捉不住的水中月。

祝燃骤然生出浓浓不安。

强烈的不安瞬间扑灭虚张声势的怒气,紧接着就是懊恼悔恨,他干了什么,宋汝瓷生病了,那么难受,听不见了,放弃这一切最痛苦的明明是宋汝瓷。

他对着宋汝瓷发脾气?

他是什么品种的王八?

祝燃恨不得穿回五分钟前,把自己的脑袋拧掉。

“Listen。”祝燃有点着急,“不管怎么说,我之前的话都说得太重了,你别在意,我当时脑子有病,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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