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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啕:“我又没让你松手哇啊啊啊!”
于是韦训又慌慌张张地重新抱住她。
二人已见过彼此最狼狈不堪的一面,无所谓互相嫌弃,就这样且诉且泣,直至天边泛出鱼肚白,方觉得口干舌燥,双腿发麻。
杨行简斟字酌句、反复推敲,精心撰写出一篇满意的绝命诗。将寄给韶王的告罪信以及阐释“主辱臣死”之意的家书写好后,他购置白绫,焚香沐浴,只等公主珠沉玉碎,妥善体面地安排好她的后事,便准备随之殉葬。
谁想样样齐备后,却见这二人手拉着手回来了。公主两个眼睛红肿如桃,说是哭饿了,想吃出尖馒头。
十三郎拿了钱,拔腿就要往外跑,宝珠从屋里探出头,又叮嘱一句:“记得买羊肉馅的!”
杨行简站在厅里愣神,韦训送宝珠回屋之后,指着他挖苦嘲弄:“昔日师父总说书里的东西有毒,我一直不信,如今才知此言不虚,你这脑子怕是给毒傻了。”说完,急急忙忙去缸里打水洗澡。
因观音奴一案,一行人在洛阳耽搁的时日远超预期,天气变化剧烈,为防后续路途措手不及,宝珠差遣杨行简去南市为所有人添置皮袍、夹袄等秋冬寒衣。
而她亲赴凶肆,购置了一具上好棺木,由韦训领路,师兄弟二人将米摩延的尸身重新掘出,另行择地安葬。
棺木放进墓穴底下,填土之前,宝珠走到坑边,垂首对故友道:“当时观看过你我二人跳舞的逆贼,多数已经伏诛。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流放幸存,倘若我将来能重掌权柄,定将他们一一肃清。”
她从腰包内掏出两枚金质开元通宝,在掌心掂了掂,郑重地道:“这是我的承诺,也是你的陪葬,且看天意如何。”说罢,扬手将金币抛入墓穴,两道金色弧光落在棺盖上。
三个人同时俯身张望,只见金币旋转片刻后,端端正正呈现出一正一反的卦象。圣卦——宝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得其所哉的笑意。
出发这天,为图个吉利,师兄弟二人提前换上了新购置的夹衣。二人漂泊江湖,向来粗衣粝食,从未这样奢侈过。十三郎满心欢喜,回首想与师兄说上几句,却见他赤裸的胸膛上遍布青黑色的脉络,原本胸口灵台处尚存一小片净地,如今却纵横交错完全盖满了,如蛛网密布。
十三郎心下陡然一沉,他清楚那病气一旦侵入心脏,心尖血冷,就是韦训的大限。小沙弥眼眶泛红,痛心疾首地叫了一声:“师兄!”
韦训看到师弟的眼神,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胸膛。这些时日为了寻人,他疲于奔命,数次与人拼死恶战,力尽神危,恶疾加速蔓延,心口处仅存的一丝暖意亦消失殆尽。如今肌体麻木僵冷,除了拥抱她的那段短暂而珍贵的时光,其余时候,周身几乎没有知觉。
他匆匆将衣襟拢上,沉声叮嘱十三郎:“别多嘴!今后的路程,务必加快脚程,尽量低调,你知道最后该如何行事。”
十三郎记起自己肩负的责任,抬手以袖拭泪,点头应下。
牛车和驴的鞍辔早已备好,只等启程。宝珠仍像往昔一般,在卧室里拖延磨蹭。韦训亦如往日进屋去催她,见她正对着妆台铜镜发呆,妆画好了,一头乌发依旧披散着,神色间透着些失落。先前晒伤已然愈合,长出了新皮,敷上薄薄一层粉,几乎看不出肤色不均,只是黑了不少。
韦训轻声询问:“既是出发日,要不雇个簪娘来梳头,漂漂亮亮上路?”
宝珠眉头紧皱,断然拒绝:“不!我再受不了陌生人拉扯我的头发了。”
韦训见她这般心有余悸的模样,清楚她又回想起不快的事。虽已拨云见天,但想将那些阴暗回忆彻底驱散,就像等待新的指甲生长,需要漫长时间。
他沉思片刻,回身轻轻掩上房门,鼓起勇气走到她身后,伸手拿起妆台上的玉背梳,试探着问:“我……我应该不算陌生人吧?”
宝珠微微一愣,面露讶色,问道:“你真会梳头?”
韦训语气诚恳,坦言道:“只是旁观过……没有为别人梳过,是第一次,不保证梳得美观。”
宝珠从镜中打量韦训的神情,见他紧张中透着些许羞涩,凑近一站,新衣干爽的味道与他本人冷冽澄澈的气息一起传来,自己也莫名跟着害羞了,面颊热腾腾地浮起一片云蒸霞蔚。
她垂下眼帘,故作镇定地说:“那许你试一试,要是梳得不好,我会出言指点。对了,不能是……”
韦训心领神会,迅速接过话来:“不能是坠马髻,那不吉利。”
二人于镜中相视,会心一笑,韦训旋即恢复了洒脱无畏的气质,戏谑道:“骑驴娘子威名远扬,纵横江湖,所向披靡,其实无需在马上避谶。”
宝珠扬起下巴,傲然道:“手下败将青衫客,还不速速动手,莫要耽搁了出行的吉时!”
二人嬉闹一番,一起商议摸索,竟打理出一个尚算整齐的乐游髻。深秋时节,桂花凋零之后,菊花继而吐芳争妍。庭院中一丛丛开满了叠金黄,韦训摘了一捧,一朵一朵簪在她发间。
打扮停当后,宝珠心满意足地迈出房门,戴上帷帽,翩然跨上驴背,一行人再度踏上旅程。
历经观音奴事件,众人汲取教训,决定低调行事。宝珠换了一领素净圆领袍,看起来与旅途中最平凡的行人毫无二致。
然而,当她骑驴行经洛阳街巷之间,路旁的乞丐走卒们抬眼望去,只见一名青衫少年在前为她牵引缰绳,驴臀上悬挂角弓与箭囊,这情景落入众人眼中,他们立刻猜到了这骑驴少女的传奇身份,纷纷以敬畏的眼神护送她经过。
岐王李昱倚势凌人,绑架扮演观音的骑驴娘子,被其一箭毙命,此事早已悄然传遍江湖。江湖中人揣测:岐王毕竟身为李唐皇族,乃云端之上的顶级权贵,残阳院纵然无法无天,行凶之后,起码会逃离洛阳,暂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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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结局却令所有武林人士瞠目结舌。岐王遇刺身死之后,不知怎得被冠以谋反罪名,阖府被朝廷抄家灭族,与其往来密切的高官显贵亦纷纷落马,落得个下场凄惨。而本应避走逃逸的残阳院门徒,反倒个个堂而皇之继续在洛阳自由来去,未受丝毫波及。
此事委实匪夷所思,让人难以捉摸其中玄机。江湖中人不得不将这一切与陈师古那件“颠覆大唐,祸乱天下”的遗物相联系。江湖疯传:骑驴娘子手握这件神鬼难测的大凶兵器,方能达成这般玄之又玄的结果。
随着奇闻广为传播,人们想起那神秘少女修习的是江湖罕见的军阵功夫,遂产生出种种荒诞不经的猜测与臆想。如此,她的真实身份愈发显得扑朔迷离、深不可测。
每逢有好事者向残阳院门徒打探时,他们的反应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