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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好受,想跟我说,却怕我多想,是不是?”
此言一出,那人身行一僵,旋即鼻间哼笑一声,勾唇道:“那你觉得,我想对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行,你说我听,绝不多想,如何?”慕容凯故意凑近了引诱道。
“好吧……”那言语似给了佳冥绝莫大的勇气。
他抬手为慕容凯添了茶,轻叹一声,缓言道,“那我跟你说说璎的事,你若不想听了,便将这盏茶饮尽,那时我便不会继续说了,好不好?”
慕容凯闻言有些差异,未料想此人竟细致到如此小心翼翼。
见那人颔首,佳冥绝方才缓缓道:“三年前,我被设计劫走,我阿爹为了救我被人骗去了秋峪山送死……璎那年才刚满十岁,与阿爹最亲,听闻阿爹死讯哀痛欲绝,潜藏的‘魄息’在体内暴动异常,最终逼疯了她,令她误杀了很多仆役……当她清醒时看见四周的尸体更是彻底失控,只一瞬间便将这府苑近乎夷为了平地……阿娘为此将她的一魂三魄封印在了那个白玉球中……可璎从此便没了常人该有的情感,变得无悲无喜,身形也再无变化……”
慕容凯闻言不禁恻然道:“可有医治的法子?”
佳冥绝摇首轻叹道:“这是心魔,阿娘只能用白巫术封印她的力量,可如你所见,璎一旦受到刺激,便会身不由己,大开杀戒……待她清醒时又会自责痛心,如此反复下去……阿娘说她要么力竭早逝……要么化为修罗……这些年像今夜这般针对璎的偷袭已不下十次……”
言及此处,佳冥绝不禁眉头紧锁,牙关紧咬,十指紧攥成拳。
慕容凯顿生哀悯,又不知如何宽慰,只下意识地将双手覆在那人的双拳之上,开解道:“别想那么糟,还未到那一步之前,一切皆有转机。如需我帮忙之处,但说无妨,只要能救璎,我必当竭力!”
他掌心的温度沿着肌肤的纹理暗暗涌向了佳冥绝的心头,萦绕在了那人心间,令那人旋即再次沦陷在了那双温暖的橘眸之中。
佳冥绝不禁感慨,即便人生再次来过,只要他遇到此人,依旧会砰然心动,无法自拔。
他曾无惧此生孤死独行,却在此一刻徒生了畏惧,只因那双橘眸太暖,被暖过的他自此便再无法独自面对黑暗。
这令他记起了被锁在记忆深渊的那个自己,那个躲在父亲臂弯下温雅如玉的小公子。
他半响才回过神,略显笨拙地再次道了谢。
慕容凯怕他想多,便开始讲些旅途所见来分散他的注意力,见那人渐渐生了困意,又卖力扯了些有的没的,终令那人彻底放松似的趴在桌上合了眼。
他静默守着那人,直至闻见轻鼾渐起,方小心地凑过去,解了斗篷给那人轻披在身。
他想躺去床上歇了,却不想一手被那人突然一把擒住,似梦似呓道:“……哥……别离开我……求你……”
慕容凯不免心头一惊,不知那人梦见了谁,眉头紧锁,痛苦异常,只得作罢了抽身的念头,入戏般配合地宽慰道:“恩,不走,放心……”
不知怎的,那人的眉头居然渐渐舒了开,然而手却仍紧握着慕容凯的手,不松一丝,令慕容凯最终只得同他一起趴在桌上歇了。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佳冥绝迷迷糊糊地醒了,睁目竟见那人的手被自己死死锁在掌心,正与自己对趴在桌闭目酣睡,不免心头一颤!
烛火已尽,银辉铺洒在慕容凯精致皙白的面颊之上,睫毛牵出纤长的细影,在他呼吸间好似蝴蝶振翅。
他的薄唇因镀了月辉而显得饱满,像极了汁水丰盈的果肉,让人忍不住想咬。
佳冥绝细细瞧着,在心中努力描摹着那人的眉眼。
他想深深地记住那容颜,此一生,下一世,都不想忘记。
他轻柔地将那人的手在掌间摩梭,感受着那人分明的骨节和寒凉的温度,不禁泛起心疼。
那人亦如当初那般,说着虚虚实实的话,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善意却总如细流般涌向旁人,即使要将自己变为一口枯泉。
佳冥绝解下含着他体温的斗篷,将那人小心地裹起抱了,走至床边,躬身轻放安稳,像供奉神像般小心翼翼。
他单膝跪于榻边,凝视着那人的睡颜,静听着那匀称的呼吸,心间涌起久违的安稳。
天地间仿佛再没了血雨腥风,尔虞我诈,只有他和那人沐浴在月辉之间,静止于时间的洪流之中。
他伸手想抚摸那人的额发,却又久久悬停于空,终是翻转向上,仅舀起了一汪月辉。
他是他的月光,他的神明。
一切尘世的杂念似乎都是对那人的亵渎,他不敢,也不想。
寻觅多年,他终能将这份爱意深埋于心,只因他早已没了志在必得的少年意气。
今夜这感觉好似跨越了许多年的光阴,陌生又熟悉。
他忽地记起儿时同父亲跑商路,在旷野的星空下也拢起过这样的月华。
父亲对他说,他们的铺子有天会如这繁星般遍布各地,届时他们就能收到世间最快的消息,会像洞悉人间万物的群星般悠然从容。
父亲说,这层网乱世里可保性命,盛世里可展宏图。
他眼中的父亲是那个指点江山的智者,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将。
父亲垂眸问:“阿绝,你要繁星吗?”
佳冥绝摇头,腼腆地笑道:“不要。太多了,放不下。”
父亲又问:“那阿绝要皓月吗?”
佳冥绝闻言仰头怔看了半响那簇拥于繁星中的满月,缓缓笑道:“不了,世间只这一轮,我藏了,太过私心。”
父亲笑了,狠狠揉了揉他那鬃毛般浓密硬挺的乌发,温柔地问:“阿绝可有想要的?”
“有,”佳冥绝双眼微弯,眸间似藏了星子般闪烁,缓缓摊开一只手,道:“我想要这温柔却能轻而易举穿透暗夜的月光。”
父亲透出慈爱的笑容,用宽大的手托起儿子那捧着月辉的小手,笃定道:“阿绝,你注定做不成枭雄,只因你不够贪心;但你可以做个好商人,因为你懂得让利;你也可以做个好夫君,因为你的爱可以如此温柔。”
父亲掌心的温度沁染了那汪清辉。
而数年后,当他借着月色在暗夜中不顾一切地奔向父亲时,陷在那月光中的却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璇昊也躺在血泊里,身体已被利刃劈作了两半。
他们的尸体早已都凉透了。
那刺入父亲健硕胸膛的匕首反着寒光,映出佳冥绝悲绝到扭曲的面容。
冷辉如霜,爬满了那具尸体,那是给过他无限温暖与庇护的人,那是他的英雄,那也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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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