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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清脆悦耳。

此时天光寥落,浮云舒卷,日影倾斜。影廓深处里竟有些熟悉的地方,宁离险些脱口而出,然而内心深处,总归是觉著有些不谐之处。恰此时,那郎君回眸,宁离微怔,先前那点子冲动,顿时间烟消云散下来。

案前那人,桃花眼,削薄唇,生的是一副风|流昳丽的样貌,如果不细看,眉眼间竟然有几分肖似裴昭,像是年轻了些岁数的模样。

但裴昭萧疏轩朗,神姿高妙,眼前这人,虽有几分相似,却是溜|光|水|滑,粉|腻|腻堆作的一团,虽然也是一张教人惊叹的美丽皮囊,可终归是差得远了。

宁离说不得就有些失望,连寒暄的心思也要没有。

“月露知音,原来今日才逢知音。”那年轻郎君低低叹着,“或许是知世子将至,我竟也能弹出此曲。”

他似乎是在等宁离接话的,奈何宁离没什么心思与他敷衍,于是这阁内,一时间竟沉寂。

那年轻郎君也不以为意:“世子以为此曲如何?”

宁离敷衍道:“甚好。”

“好在何处?”

“又响又亮,甚好甚好。”

年轻郎君指尖按在琴上,险些滑了个音,目光转过,心中轻哂,便离了七弦琴,掌着手中描金扇,彷佛有些惊喜的笑:“百闻不如一见,宁世子,我已经听闻你许久了,今日可算是将你见到了。”

那目光宁离不喜欢,那笑容也使得他犯嘀咕。

他心道知音,什么知音?这才见了一面,哪来如此感慨。宁离都有些想要掉头离开,没见过也就罢了,见着贗品、又听这不着四六的话更难受。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笑意盈盈的,他还不至于无礼成这样。

当下点头入座,裴晵差人奉上了雨花茶。

茶香清幽,白雾袅袅,宁离微微沾了唇,便放下了。他不必细尝,也知道这茶叶有多苦涩。

裴晵含笑道:“世子今日也来建初寺上香么?”

宁离“唔”了一声:“不过随意逛逛罢了。”

裴晵闻言,便笑道:“建初寺名冠江东,风景秀丽,香火旺盛。世子今日选了这里,却是选对了……还有一桩,建初寺不仅佛法昌盛,寺内的素斋也是一绝,我早已经令人备下了,不知世子可愿赏光?”

若换个时候,宁离指不定会答应的,但是今日却十分不巧。

宁离道:“我已经用过了。”

裴晵原本是想要借此与他拉近关系,毕竟听闻这位宁王世子好享乐,贪图口腹之欲,却没想到竟然走空,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面上却是不显,仍旧笑道:“倒是我慢了一步,不知道世子觉着如何?”

“与封崇寺各有千秋。”

裴晵长袖善舞,虽然宁离的话并不多,但是他想要教一个人觉得如沐春风,也十分容易。只是如今各种说来,却觉得这位宁王世子有些兴致缺缺,彷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倒似是神游天外。

他本想先以琴曲结交,未想这世子粗疏,不通音律。转念又以佛理试探,不过瞧着,竟似也半点不通。平日里在家中都学了些什么,宁王就将世子养成这样?

怕不是会的只有斗鸡走狗,声色犬马罢?

裴晵心中轻笑了一声,不免有些看轻。如此,换一种手段便是了。

于是唇边笑容愈发风流体贴,告了一声惭愧:“我方才说得兴起,倒是有些没有注意,世子也是好耐心,还听我絮叨这些佛理。”

宁离点点头:“我平日不看这些。”

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听到传闻,裴晵笑意吟吟:“那杂耍把戏呢?或者话本故事,近日听闻有一遭新的本子,彷佛是讲屈子投江故事。世子若是想看,我也愿作陪同。”

他见宁离仍是没有什么意动,心中微微沉吟,这取乐之事也不为所动,且神情略有恍惚,难不成是心中有所忧虑?

而能教宁离忧虑的那件……

裴晵便收起了笑容,转做了忧心关切模样:“世子可是在为前途担忧?”

宁离微微一愣。

裴晵见他神色,心道有戏,于是愈发温和:“我听说陛下至今不曾召见你。若是世子信我,我在陛下面前,也还有几分薄面,可为世子言说一二。待得来年开春,或许能令世子去奉辰卫当值。”

他自觉已经切中了要紧处,能够教宁离心忧的,也只有这一桩。由此入手,说不得就可以与宁离结下份善缘。

然而宁离却迟迟的,没有说话,好一会了,终于道:“魏王殿下,我也想问一件事。”

裴晵将他望着:“什么事?”

宁离拨弄着手里的瓷盏:“从前我与你并没有见过的是罢。”

“缘悭一面,总算今日得见。”裴晵含笑,“但若说从前,的确不曾。”

宁离并不去看他笑容,问道:“既然没见过,方才在寺里,你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呢?”

裴晵笑容顿时一滞。

他自然有他的缘由,但是那一番缘由,却是不能为宁离所知的。

裴晵心念电转,旋即又笑道:“你大概不知道,你身边那个胡人侍卫,已经是十分有名的了,我方才认出来那个侍卫,便知晓你也在此,因此使人来请你的。”

这却是不假,驿站里那冲突已经传遍,虽然隐约间已经演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但是像裴晵这样的宗室子弟,探听清其中有个胡人侍卫,大败了时家,也是不难的。



宁离心想,这骗鬼呢?他看上去那么好忽悠的么……

他从禅房里出来,本是想看《春归建初图》那一处的廊檐画壁,根本就没有教陵光跟随。陵光是后面才来寻他的,就在那侍从来之前,先前陵光根本不在,这魏王从哪里去见的胡人侍卫?

“好罢。”宁离点头,也不拆穿,又道,“那我还有一问。”

裴晵心中略略的不安,但仍旧带着笑道:“世子请说,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离道:“殿下既然请了我来,却布置了人在暗处,敢问这听墙角的事,是否是君子所为?”



沈从询原本藏身在画像暗室里,闻言顿时大惊,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发现。然而他分明记得,宁离自从进入这法华阁后,也没有四处打量,只不过随意扫了一眼罢了。

怕是拿来诈人的,只盼着殿下机敏,不要被他唬住……

沈从询如此想着,果不其然,便听着裴晵些微讶异的声音:“什么,暗处竟然有人么?是不是隔壁的香客……”

却见宁离随手自桌上拈起了两粒花生。

“嗤嗤”破空声音过了,沈从询只见得两道黑影急速飞来,刹那间,原本用以暗中窥视的孔洞,已经彻底瞧不见阁内的景象,竟是被彻底堵死。

而裴晵面色发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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