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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被吹倒的铃兰花束摆正,这才朝教堂方向走。

石子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有道颀长身影碰巧在这时迎面走来。

头顶光源被挡住,她第一眼瞧见对方的喉结,皮肤接近羸弱的白,颈侧有颗浅褐色小痣。

付迦宜很快低下头,没细看,想往旁边挪。

男人先她一步,脚踩在草丛边缘,让出过道位置。

她顿了顿,用法语低声道出一句“谢谢”,径直迈过去。

头顶传来飘忽的一句:“没事。”

标准的法语,声线偏木质调的浮沉,像刚刚刮过的那缕风。

付迦宜几乎想也没想,下意识回头看。

男人快要走远,单单一个背影,黑色冲锋衣工整平坦,身形清拔,戴腕表的左手拿一把折叠伞。

似乎光凭音色和背影就能轻易给人留有印象。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

仪式结束,神甫带她们去找墓园的负责人,聊捐赠修葺费的事,随行的还有付迎昌的律师和两个秘书。

事无巨细地聊到最后已经临近傍晚,外面又下起雨。

剩一些细枝末节的合同条款需要确认,不用她们在场。临走前,想起什么,付迦宜向负责人打听那块无名碑的情况,没得到有用信息,也就放弃追问,请他在第19号小径种一排铃兰花。

负责人是个微胖的中年白人,满脸堆笑,没问原因,答应得很爽快。

两人从里面出来,在门口的棚檐底下等雨停。

叶禧问:“你认识无名碑的主人吗?”

“不认识。”付迦宜摇头,“只是猜到她可能也是中国人,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叶禧不再说什么,理解了她的做法。

她们从小一块长大,在七八岁的年纪一起上完了汉语私教课,即便从没回过国,但都对落叶归根有很深的执念。

华人葬在异国他乡,墓志铭没有落款,从某种程度来讲,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过了片刻,雨势渐大,在地面砸出水洼。

叶禧随手摸了下衣服口袋,突然低呼一声,“糟了,我好像把钢笔落在屋子里了。”

付迦宜看她,“卢卡斯送给你的那支吗?”卢卡斯是叶禧在学校新交的男朋友。

“嗯,刚刚被我拿来签字了。”

“去里面找找,肯定还在的。”

“那你在这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好。”

付迦宜体弱,叶禧担心她长时间在外吹冷空气身体会遭不住,将自己的外套脱掉,给她披上,简单嘱咐一句,跑向楼梯口。

雨点打斜潲进来,付迦宜裹紧身上这件衣服,背过身,面向落地窗。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光照在玻璃表面,映出一道影子,轮廓没那么分明,但能瞧出个大概。

没料到这附近还有人,她愣了两秒,先用余光打量,然后扭头往旁边看。

不算熟悉的男人站在凉亭里抽烟,旁边立了盏路灯,指间光点在夜色中忽明忽灭。

隔道雨雾,这次不是背影,她终于能看清他的五官。

过分养眼的亚洲面孔,气质斐然,让人想到崖柏混合雨后青苔的意象,有不知名的清颓感。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和叶禧刚刚聊得投入,都没注意到。

察觉有人在看,男人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目光穿过层层烟雾,捕捉到她的探究。

来不及躲闪,付迦宜呼吸一下放缓。

她看到他熄了烟,走向这边,在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男人个子很高,她踩着两节台阶,刚好和他平视。

他看着她,用中文问:“没带伞?”

付迦宜微顿,轻轻“嗯”一声,抿了抿唇,想说雨很快就停了。

递来的黑色雨伞使她止住话匣。

男人说:“先用我的。雨暂时不会停。”

平静的口吻,雨声潇潇,和白噪音一起充斥耳膜。

付迦宜此刻的第一想法是,他讲中文跟讲法语完全不一样,一种谩不经意的轻佻,但完全不会惹人反感。

没时间思考太多,她鬼使神差地接过。

指腹不小心碰到他沾了雨水的手心,蜻蜓点水,触感丝丝温潮,带微弱的痒。

那时付迦宜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会像一张编织网,抽丝剥茧,缠绕住她一潭死水的人生。以汤沃沸,刻骨铭心。

第02章

当晚,雨果真下了很久才停。

雨后路滑,泥泞难行,加上身心俱疲,两人都没有连夜赶路的意思,索性留在墓园附近的民宿小住一晚。

第二天,付迦宜按生物钟早醒,身旁的叶禧还在熟睡,眼睛肿成了核桃,额头敷着冰凉贴。

付迦宜没叫醒她,悄声进洗手间洗漱,穿戴整齐,到楼下吃早餐。

日上三竿,等叶禧收拾完行头,两人准点出发,一路向东,中途路过几个葡萄庄园,晌午抵达第戎。

城市最边缘有条上了年代的旧巷口,里面两排平房。这附近住的都是常年为生活四处奔波的人,不分种族和国籍,邻里间不太熟悉,平时基本没什么来往。

到付家任职前,阿伊莎领叶禧住在这里,最开始只租赁,前些年攒了一部分积蓄,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房子购置下来,也算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宿。

花一下午时间整理遗物,又将房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天色将暗,付迦宜留在屋里继续收拾厨房,叶禧去街区买菜,回来做了两份鸡肉夹馍和法式洋葱汤。

食材不算新鲜,付迦宜平时养尊处优,但对吃没太大讲究,多少也能入口。

饭后,叶禧从整理箱翻出一本旧相册,扯两把褪了漆的藤编椅,和付迦宜坐在门口消食。

相册里是母女俩的合照,薄薄两页,实际没几张。翻到一半,想起昨天下葬的场景,叶禧抱着相册,眼眶瞬间红了,“小宜,你是不是也很难过?”

“的确很难过。”

“……那你是怎么忍住不哭的。”

付迦宜安慰她:“阿伊莎临走前反复叮嘱过,让我们一定不要为了她的离世伤心。她不想看到我们这样。”

叶禧抬起手,一股脑擦掉眼泪,不忍再提这些。

付迦宜往远眺,石屋盘梯顶端悬着两个红灯笼,绣面用毛笔题了汉字,字迹斑驳,像是挂在那儿很多年了。

她随便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隔壁邻居是中国人吗?”

叶禧点了点头,回忆道:“好像是对母子,从北京来的。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们,听说这家母亲已经去世快两年了,这房子一直空到现在,儿子没再回来过。”

简单聊了两句,付迦宜没太放在心上,拿过相册,用手擦掉上面的灰尘。

晚上风大,吹得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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