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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还跟着尴尬地笑了两声。

他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这种笑声的尺度他向来把握得很好,总是半分不多半分也不少,既不会让不明就里的人品出异样,也不会让心知肚明的人嫌他聒噪。

但他并不因为这种能力而感到自豪,或者说,他痛恨这种几乎要变成习惯的能力。

姜绥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低下头把桌子上的那一沓请柬都抱进怀里,做出一副似是什么都未察觉的样子说道: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些祭灵大会的请柬我就先拿回去写了,明天再拿给家主看。”

直到他走出房间,走出院子,都没听到屋里的人再说一句话。

一直都走到一个足够偏远的廊下,姜岱滦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温和笑意马上就冷了下来。

他愤恨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柱子。

那柱子砌得实,他这一脚上去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反倒让他心头的那点火气烧得更旺。

“他妈的。”

他到底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姜绥是个老狐狸,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但好歹也是家主,他总得陪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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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内门弟子算什么东西,也敢骑在自己头上了!

有什么机密要事还不能在他面前说,他知道的这宅子里的腌臜事比谁都多!

他随手把那沓请柬往旁边一扔,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根烟来,直到苦涩辛辣的味道被吸进肺里,他才终于感觉那口气顺了点。

可还没抽上两口,他就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叔伯”。

他夹着烟的手一僵,回过身去,就看见了另一个眼熟的弟子,身上挂着个值班的玉牌,正笑吟吟地盯着他看。

那笑容看得他心里都快凉了半截,连忙慌慌张张地解释:

“这两天天热,我有些闷,就......就抽两口。”

那弟子仍是笑着,可看过来的目光里有着太多姜岱滦再熟悉不过的冷意。

这整个姜氏,似乎人人都是这么看他的。

“家主规定了宅子里不能抽烟,今天是我当值,还请叔伯给我一个面子。”

他这话听着恭敬,可说的时候身子连半点往下弯的趋势都没有,甚至眼皮都没垂一下。

姜岱滦没办法,又自知理亏,只能自认倒霉,在那人的注视下乖乖把烟掐了。

带着满肚子无从发泄的怨气走到住的院子,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昏暗潮湿的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床和一面桌子。

桌子上的那杯茶还是他昨夜口渴时自己倒的,上午打扫的佣人居然忘了给他收拾。

不,应该不是忘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自从七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在姜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

早些年还能靠着某个人留下的那点名声得些尊敬,可是日子久了,一个两个的就愈发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连抽个烟都要看刚入门的小孩眼色。

他越想越不忿,关门的手劲不自觉就大了些。

只听得“砰”的一声,门边灰白发黄的墙漆都被他这一下震下了不少。

“怎么这么大火气?”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姜岱滦心中一颤,猛地转身,就见刚才他注意的角落阴影里,不知何时竟站了个人。

他几乎是马上就做出了个防御的姿势,然后伸手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时,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干净利落的短发之下,是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像是浸在粼粼潭水中一对黑曜石。头顶的白炽灯照射下来,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让整个瞳仁显得愈发幽深,好似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的漩涡。

分明是眼熟的,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他厉声质问。

那人挑了下眉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说我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个。”

他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腰,一簇灵力闪过,他的面容忽然就变了。

那是姜岱滦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张脸。

他愣在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陟见了他这模样,也不觉着意外,只是噙着一抹浅笑,兀自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

“爸。”

他故意在最后一个字上咬得很重,仿佛是怕眼前这个人忘了,而在特意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

被他这句话惊醒的姜岱滦连退几步,直撞上身后紧闭的房门,才终于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怎么......”

“怎么还活着吗?”

姜陟帮他说出了他因为震惊而说不出口的那几个字。

他往前走了几步,用脚尖勾出张凳子坐了下来,似乎是想抬手搭在旁边的桌子上,但看了眼上面的落灰,还是就这么放下了。

“害我性命的人还活着,我怎么就会死呢?”

姜岱滦这会才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稍稍冷静了些,但依旧警惕地站在门边,像是随时准备开门离开。

他面色苍白,气息凌乱,可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强撑着面子,不肯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你既然侥幸活了下来,那就应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怕给你举报到天师署吗?”

姜陟闻言却也不慌,依旧是不急不慢地说道:

“父子一场,何必要搞得那么难看,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个为了自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没必要再强调一遍。”

“我这次来,是因为我在林家的藏书楼里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特地带过来给你看一看的。”

姜岱滦闻言眉头一皱:“前几日林家的那场大火,是你干的?”

姜陟也不隐瞒,十分坦诚地点了点头:

“算计了我,总要付出点代价,不过是一场火罢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场火可是让林家损失不小,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陟却偏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他:

“我说的这些,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所以当年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姜岱滦咬了咬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陟笑了笑,也没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只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本书。

“这本《南华经》是我在林家的藏书楼找到的,看着平平无奇,可谁知我只是随手翻了几页,却发现这封皮之下,竟是另一本书。”

“或者说,是另一本古书的手抄本。”

他当着姜岱滦的面翻开那本书,轻声念了句咒,那些工整的印刷体就突然变成了一列列苍劲有力的手写字迹。

“我仔细读了读,发现这上面记载着一种早已失传的秘法,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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