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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里,从里面摸出了一块皱巴巴的薄荷糖来。他撕开糖纸,碧蓝色的糖块被丢进嘴里,在舌尖滚了一圈,一股清凉的甜意从口腔顺着喉道探入胸腔,让他挥之不去的困意消散了一些。
他把糖块卷到腮边,脸上的笑意未退,眼神却不知何时冷了下来:
“这位先生,干我们这一行的呢,什么冤亲债主,宿世仇敌的见得太多,来来回回无非就是一些恩怨情仇,所以有些事情不好说出来我们也理解,能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吧,您要是故意不把事情讲明白说清楚,我们想帮忙也会无从下手的。”
王籍被他这一通说的愣住了,张了张嘴没讲出话来。
姜陟其实有些焦躁,被人突然打断的睡意还裹挟着他的思绪,本想着就是卖两张符的事情出乎意料的复杂,他已经很久没帮人解决这些事了。
甚至,眼前的人还不肯跟他说实话。
他敛了笑容往后一仰,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两只手揣进了身前的口袋里,双脚交叠着伸直在桌子下面,一颗糖从左腮卷到了右腮。
“这房子之前的租户是什么人?”
他突然地转换话题,让原本看他变了脸色而惴惴不安的王籍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马上反应了过来回答道:
“是一对情侣,后来要结婚就搬走了。”
“这几年就只有这一任租户吗?”
“对,对的,因为房租便宜,房子也没什么问题,就一直在租。”
“他们搬走多久你住进去的?”
“三......不是,四个月。”
“之前有人和你说房子有古怪吗?”
“没,没有。”
“你开始做梦之后有没有试着在别的地方睡觉?也会做一样的梦吗?”
“试过,但在除了那个房子之外的任何的地方,我都没办法睡着,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怕热度,怕一切能感知到的热度。”
“那你现在还在做梦吗?”
“还,还在做。”
姜陟笑了一下,带着些许凉薄的讽意,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看着忠厚,但实际上是铁了心地要撒谎。
事情比他说的要大得多。
他不太想管,也懒得去猜那些弯弯绕绕,反正是对方的问题,他现在只需要直接开门送客,就可以一身轻松地回去补他的觉。
不过就是失踪了一个人。
“你不能这样。”
耳边声音如同昏沉黑夜中骤然亮起的微弱星火,流淌过了近十年的漫长时光,落入了他的眼中。
“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在心里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他走了很久,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功变成了另一个人,昨日种种都抛之脑后。
但实际上,那些过往还是如同烙印一般镌刻在他的身上,他的骨上,即使剜出血肉,也无法挣脱。
姜陟忽然站了起来,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黑如曜石的眼睛微微眯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忽视的强烈的压迫感。
此时再看他,已经再难说出“阳光小帅哥”这几个字了,他仿佛在一瞬间就换了一个人,眸色沉沉,眼色如刀,俨然一位在严苛考验中历经千难万险而磨练出的,顶级捕食者。
“你其实,根本没有报警吧。”
王籍心头一动,短短的一句话如同利刃般刺入他的眉心,他瑟缩在姜陟逆光投下的阴影里,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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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陟站在大太阳底下给老板打电话,打到第十八个的时候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
这混蛋每次出门出差就跟死了一样,除非他自己回来,否则永远也联系不上。
他不过是看着王籍实在不老实,想诈他一下,用了点之前学的刑讯手段,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经吓,他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忽然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看着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是一个极其惊悚的事情。
姜陟想刨根问底的心思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掐断在王籍的眼泪里。
不过也算他有点良心,哭完之后也抽抽噎噎地给姜陟倒出了那么一点实话。
房子确实有问题,但王籍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在那对情侣搬走之后,其实还住进去过一任租户。
那租户不是中介介绍的,是他朋友的朋友,一个从乡下来的年轻人,来山海镇找工作,听说他有套房子,托了人来求租的。
王籍那时还没有辞职的心思,想着本来就要找租户,不如就卖个人情给朋友,就同意了。
他特地请假回了一趟山海镇跟这个年轻人签了合同,年轻人叫杨东,高高瘦瘦的很朴实的模样。
可杨东只住了一个月就是消失了,连押金都没退。
“消失”,姜陟注意到了这里王籍的用词,不是失踪,不是离开,是消失。
王籍说,他是是突然间的不见了,他发现第二个月房租没到账,打电话又没人接,就找人上去看,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来开门,用钥匙开门进去发现房子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分明他是亲眼看着人住进去的,大大小小的行李搬了不少,他甚至还上去搭了把手。
问了这栋楼的邻居,却没人见过最近有人搬家。
杨东似乎是,凭空消失了。
王籍只好打电话给当初介绍的朋友,朋友却说,他从来都不认识一个叫杨东的人。
还觉得他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出现幻觉了,问他要不要去看医生。
他自然不相信,打开手机想找一找当初的转账和聊天记录,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甚至连签好的合同都不见了。
关于杨东这个人的所有痕迹都在一夕之间全部被抹去了,独独王籍记忆里还留存着。
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这件事在各种诡异因素的影响下俨然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有些偏执地想,只有他自己记得,或许冥冥之中就注定要他来弄清事情的真相。
于是他辞职回到了家乡,住进了那间老房子。
姜陟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王籍的眼泪已经快止住了,只是仍旧停不下抽泣:
“其实,从三天前开始,我就不做那个古怪的梦了。”
“我的梦里,出现了杨东。”
“他说,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我。”
“我做过一件错事。”
“我不能说。”
再问他就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沉默着低着头,又变成了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姜陟愈发觉得头疼,只能打发他先回家去,事情的起源是那间房子,得先去那房子看看。
王籍在睡觉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那个失踪的朋友生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