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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卦?”

“有那个必要吗?”李晚玑趴在床上,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怎么连个小姑娘的醋都吃。”

“那你为什么算我和长孙小姐的姻缘?”高泞伸手替他捋过散着的长发,动作轻柔地梳开。

“这不是得看看这个宁儿和那个宁儿的缘分如何,万一你俩……”李晚玑突然被人捏着脸,一双薄唇覆上吞尽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不知过了多久,高泞才舍得松开他,“还说胡话么?”

李晚玑往旁边靠了靠,“我说什么胡话了,万一你俩真有什么缘分,我不得把这个念头从小掐灭。”说着,他还抬手做了个手势。

高泞轻笑一声:“原来你们还能做这种事?不谨遵天命了?”

“哎呀,”李晚玑有些心虚,“这不是什么缘分也没有吗。你看,要是这么说,她不就成你半个妹妹了?那不就是我妹妹?我还没有过妹妹呢。”

高泞挑了挑眉,又把人卷进被褥中。

“行行行,不要妹妹了,不要妹妹了——”

夜半,屋外只剩夏夜虫鸣,院中的藤蔓似乎又借着月光爬高了几分,兴许是忧愁缠心,高泞独自起身去了院中亭。银瀑倾泻石上,映出一片孤洁,随风而颤的花瓣上亦泛着点点星光。很安静,美好得像只有梦中会出现的缥缈幻象。

他独坐在亭中,看着坛中摇摇晃晃的花枝,许是那三人又在院子里闹,弄得它看起来摇摇欲坠,在一片翘首的艳丽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无人知晓风过几重,他静静看着花瓣上的寒光一丝一丝被吞没,始终不为所动,仿佛世间一切与他毫不相关,他只需要这么静静这么坐着,就能再看日落月浮、花开花谢。

在石坛上月光消逝的最后一刻,他眸间迅速行过一个身影,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唯独乌发上那根系着的赤红发带格外显眼,只是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便似那鬼魅般夺了他心神。

他起身朝那个身影追寻而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呼唤的声音。乌云蔽月,他只能在一片漆黑中追逐那抹飘逸的鲜红色彩,好似方才院中那株摇摇欲坠的花,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不复存在。

那个身影忽然在远处驻足,分明是站得远的,可他却能看清那人脸上的笑。是开朗的、是熟悉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他抬腿想上前拥人入怀,双腿却怎么也无法随他的心意而动。他静静地站在那,像在院中亭看着花坛一般,那个身影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存在,无形无声的四目相对,只留下一个离得更远的背影。

——那个身影在逃。在逃得离他更远。

他呆愣着,胸口被无形的重力压迫得喘不过气,终于,他用尽了气力喊出那个名字,空气中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包括他自己的。他慌得四处张望,可眼前只剩下不见边际的黑暗,空气也似乎变得更加稀薄,他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子,只得跪在地上,捂着胸口一遍一遍地叫那个名字。

李晚玑。李晚玑。李晚玑。

不知唤了多少声,也不知是否有人听见。他垂首贪婪地吸入伴着异味的氧气,仿佛能从中夺回生存的权利一般。空气中的那阵味道很熟悉,他闻过无数次,甚至有段时间终日与这阵气味相伴,或许是因为情形特殊,他脑中竟捕捉不到这究竟是源自什么。

垂首不过片刻,他想再次试着呼唤那个名字,却在眨眼间看见一缕更夺目的艳红。一道又一道的殷红从远处流向他,将他包裹在其中,撑在地上的十指亦被那股带着温度的湿热浸染。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送到眼前,双目所及皆是厌恶的红。

鼻腔中的锈味和眼前景象结合,一切都在揭露事实,是血。

心脏像是在瞬间被人破膛扯出,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无力的双腿迈不出哪怕短短一步,大片大片的血痕染得他玄色的衣裳更显暗沉,他暗自庆幸着,幸好他特地挑过,否则一会寻回了人,定要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血从他指缝一滴一滴地砸向地面,却又很快与其他的融为一体,分明不是他身上的血,可偏偏温热异常,落地的响声又敲得他心慌,他不断寻着,望着,可四周除了刺眼的血红,就只剩下那摸不着的无尽黑暗。

霎时,许是虔诚的呼唤终于吹散了蔽云,银蟾再次投下清冽孤傲的光,缓缓照亮了血色的尽头。

那具追寻已久的身子就这么躺在那,忘了忧愁也忘了喜乐,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胸口插着的利刃被血液侵蚀,该属于人的血色却尽数顺着指尖和脖颈漫出,如深林中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朝他袭来,不留情分。

头顶赤红的发带混在一滩血水中,早就难以单独辨认。他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任凭自己瘫跪在地上,看着不远处那嵌在肉身中的剑柄,闪着独属于猛虎的凶戾。

院子里摇摇欲坠的花,终究是落了枝头。

———高泞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晦暗令他失了神,他下意识伸手去探身旁的位置,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还在。

他转身盯着李晚玑看了半晌,任由耳边传来的平稳呼吸声将方才笼罩他的阴霾一点一点地抚平吹散,他轻轻靠近,在那双薄唇上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才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以往的几年,他总被梦魇缠身,或是高府的熊熊烈火,又或是柳潭旁的血雨纷纷,前段时间开始有李晚玑陪着后,他或多或少能睡上个安稳觉,可近几日又不断地重复,甚至在那日周藏晏知晓李晚玑身份后坠入了更深的恐惧中。

高泞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了一声,五指插入怀中人的发丝间,他顺势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搂得近了些。

是该早点结束这一切了。

已至盛夏,蝉鸣在耳边不断扰着,空气也变得愈来愈黏腻。高泞时不时被传召进宫,有时随着周藏晏一齐,有时是独自一人,宫里的几个公公见着他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偶尔还借着冒失的名头往他身上倒。

宫里有人在私下传,说新来的将军不近女色,指不定是对女人没那方面的兴趣。那几个公公听了更是来劲,见人来了便惺惺作态地迎上去,有的还趁着在人前往他手臂上偷摸一把,叫他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周藏晏知道后哈哈大笑,说想不到他原来这么受欢迎,刚没说两句就被高泞冷脸堵回去,对这少见的失礼,周藏晏也只笑着理了理衣袖:“行,我少说两句,免得让你家那口子听见了。”

二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么坐着吃茶谈天了,周藏晏常常在外忙着,高泞除了职务就是教长孙玙衡练剑,二人至多只有在校场见过几面,回府后也只是互相打打照面便各自歇息去了。

但短暂的安宁中,似乎没有人忘记目的何在。

周藏晏笑着使了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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