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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起就做不成纯粹的朋友,张羽终于承认了这一点,他有一半刻意的成分,将这个敏感的玩笑输出,试图捕获一点奇怪又舒爽的情绪。

俗称调戏。

这次,两个人很默契,吴明微没有接话,张羽开启了下个话题。

“今天都是你家的亲戚朋友吧?”他问,“为什么请我来?”

“你是优秀员工的代表啊。”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相信呢?”

“不信算了。”

“那谁……没和你一起回来?”

“没有。”

“这不太好吧,人家没吃的饭,被我先吃到了。”

两个人心里都愣住了,表情上伪装得还算好,张羽在喝茶,吴明微在玩烟盒。

“那我恭喜你?”吴明微把烟盒放在了桌子上,用余光瞄他,冷笑,“别想太多,一顿饭而已。”

也许从某一刻开始,张羽已经无法适应“朋友”这个身份,只是今天才猛然意识到。

并不是主观上排斥,而是被客观情况推着走,继续做普通朋友,就像是把方形的积木放进一个圆形孔隙里。

像是给猫吃草,像是用起司代替馒头里的辣椒酱。

不是完全不可以的,只是总显得很不和谐。

不做朋友,那么还能做什么?情人?还是暧昧对象?或者是网上人们说的crush?

都有可能,但目前远远没到那一步,张羽想,目前只能确定,他们发展成为了一种类似于“两性”的关系。

是人看见年龄相当的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时,会有的第一种预设。

大多数人对两个男人是没有这种预设的,但他对自己和吴明微却有。

这全都怪你——看着吴明微的时候,张羽在心里默默说道。

家宴没什么流程,人到齐,吴明微爸妈上台讲了两句,就开始上菜了,嘉兴近海,又是水乡,大菜都是龙虾、蟹、东星斑这类水产,后来上了一道红烧甲鱼,转到面前时张羽直摇头,说不敢吃。

吴明微硬是给他夹了一块,说:“这东西对男人好,给你补补。”

转了两下眼珠,张羽就琢磨出吴明微是什么意思,立刻理直气壮,说:“我不需要。”

“不补了,尝尝总行吧?很香的。”

“好吧好吧。”

心一横就吃下去了,尝到了味道,就觉得也没多奇怪,跟鸡肉差不多。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南方人什么都吃很怪啊?”

吴明微的话少有的多,一边絮叨一边啃椒盐脊骨,啃完了把骨头放在碟子里。

“不会,给你来碗饭吧,”张羽说,“噢噢,还是算了,你不吃碳水。”

“别给我使坏,我可没说过这种话,”警告完张羽,吴明微很贴心地给同桌小孩倒果汁,杯子递过去,还用手勾了勾人家软软胖胖的腮帮子,说,“要吃饱哦。”

小孩妈妈说:“欣欣这是明微舅舅,叫舅舅呀。”

小孩开朗大方,喊道:“明微舅舅好。”

旁边桌有个长辈凑了过来,附和道,说:“欣欣,你问舅舅,什么给我带个漂亮舅妈回来呀?”

话音一落,情况不妙,周围的长辈都转过头来看热闹了,年轻人也全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吴明微无奈,端了酒杯,说:“家人们行行好,别给我出难题了,我敬你们,先干了。”

他不加犹豫,仰头就喝,刚放下酒杯,就有人捧着瓶子过来,给他满上。

范小豪也凑了过来,在吴明微旁边加了个座,预备火上浇油了。

逼着吴明微又干了两杯。

直觉告诉张羽,这不是单纯的劝酒,而是带着亲情面具的围攻,但人家家宴,他只能保持沉默;他突然对范小豪没什么好感了,偷偷地瞪了他一眼。

范小豪拎着酒杯,醉醺醺地站起来,说:“小张羽,你也来一个。”

“行,敬范总。”

张羽站了起来,面不改色地喝了,接着,吴明微又被频繁敬酒,张羽替他分担了几杯。

旁边,有个年轻女人指着张羽,说:“还找什么舅妈呀?舅妈这不是带回来了么?”

一桌的年轻人纷纷偷笑,上了年纪的,要不是没懂意思,要不是找不到笑点。

吴明微猛地抬眼,用视线捕捉到张羽的眼睛。

因为上次张羽离席那件事,吴明微已经对这种情况应激了。

“对啊,”张羽站了起来,耳朵有些红,举着酒对年轻女人说,“来吧,舅妈替舅舅敬这位美女姐姐。”

“哎哟,明微你朋友嘴巴甜得嘞。”

女人出口夸赞,吴明微却没有应声,他表面上淡定,其实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神来。

恍惚意识到张羽这次并没有生气,不但没有生气,还有意地缓和着气氛,更为他解了围。

张羽变了,吴明微想。

/

全都喝多了,张羽尚且能撑得住,吴明微却可怜兮兮,被亲朋好友轮番劝酒,喝了好多,最后趴在酒店厕所的洗手台上,心肝都快要呕出来了。

张羽自己半醉,手上提着宴席上用来打包剩菜的那种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吴明微的手机、眼镜、车钥匙,有两个亲戚搀着吴明微,张羽跟在后面,也走得摇摇晃晃。

吴明微爸妈只好在楼上开了几间房,供这群醉鬼去睡,亲戚把吴明微扔床上就走了,张羽放下东西帮他找盆,但没找到,就把垃圾桶给了他,他趴在床边抱着吐。

张羽不知道做什么,站着看了一会儿,坐下,给他顺背。

天还是亮的,好一会儿没看手机,已经搞不清楚是几点了,再后来,吴明微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扔了垃圾桶,翻身就睡。

张羽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去试他的鼻息,确定了他还活着。

过了大约半小时,吴明微妈妈推门进来,看见大床上横躺着一个,竖躺着一个,个个不脱鞋不脱衣服,垃圾桶里盛着呕吐物,整个房间酒气熏天。

她叹了一口气,先把空调打开,然后坐进沙发里给老公打电话。

压低了声音,说:“你喊两个没喝酒的男的过来,给这两个人换衣服。”

那头问:“睡啦?”

“睡了呀,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妈妈拿着手机去了浴室,说,“我来了什么都干不了,两个大男人,你让我怎么搞?”

“张羽搞不来,明微总可以吧,你是他亲妈,换衣服有什么不好的?”

“你自己过来试试能不能搬得动他,我今天搬他,你明天就等着搬我吧,”妈妈控制着逐渐升高的音量,皱了皱眉,说,“好了,你快找两个人过来吧,记得带两套明微的睡衣,我先守着啊。”

“好的好的,你别急,我马上就联系一下。”

挂了电话,妈妈打开了阅读灯,把窗帘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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